想到这里,李秘难免激动起来,他其实已经定下策略,干脆让吕崇宁留守此处,他偷偷到主宅那边去守株待兔,不管是人是鬼,想必定然能够抓个正着!
不过眼下天色并未太过深沉,李秘也不急,便朝吕崇宁问起一个问题来,这个问题也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苦思不得其解。
“吕茂才,那天夜里义庄失火,尊夫人的鞋子该是被烧掉了才对,这只鞋子该是家里的吧?”
这也是李秘的疑惑,这鞋子如果真是张氏的,这女倭寇怎么会穿死人的鞋子?
她能够拿到张氏的鞋子,是不是说明她曾经搜查过张氏的房间,找不到想要的东西,才转向了吴庸身上?
吴庸撞鬼这夜,李秘在县衙吏舍受袭,这女倭寇不可能懂得分身之术,所以女倭寇有两个?甚至更多?
而李秘听完吕崇宁的回答之后,就更是迷糊了,因为吕崇宁摇了摇头道:“这我也不太清楚,照着规矩,内子的东西必须全部烧掉,可我不准任何人动房间里的东西...更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入那个房间...”
李秘不由为吕崇宁的痴情所感动,可吕崇宁却继续说道:“不过...内子平日里不喜欢穿绣鞋,这样的鞋子,家里只有两双,除了义庄烧毁的那双,也就只有现在穿着的了...”
这也正是让李秘更加迷糊的原因了!
如果说鞋子只有一双,那么便该随着张氏下葬了,这女倭寇又怎么可能穿张氏的鞋!
“吕茂才,你可认得真切?真的是尊夫人的鞋子?会不会是款式一样的?亦或者说,还有其他人描了尊夫人鞋子的样子来刺绣鞋面?”李秘继续问道。
吕崇宁却果决地摇了摇头,从桌面上取来布包,将那只鞋拿出来,指给李秘看。
“这鞋面乃是我亲笔所绘的芙蓉锦鸡,妇人们做女红之时,见着心喜的,确实会借过去临摹,但内子有个习惯,喜欢在鞋帮处绣个锦鲤小花样,先生你看看便知...”
李秘将鞋子接过,果真见得鞋帮处绣着一个小花样,虽然线条简单,却仍旧能够看出是一条长须小锦鲤!
也就是说,这鞋该是张氏的无疑了!
难不成吴庸撞见的真是张氏的鬼魂?可即便真的存在鬼魂,难道不该是没有实质的虚影么,如何能留下一只鞋子来?
若不是女鬼,而是女倭寇,这女人难道还掘墓开棺,取走张氏的鞋子来穿不成?
这些倭寇细作分明在追查寻找甚么要紧东西,甚至追查到了吴庸的头上来,保不准会掘墓开棺,搜查张氏下葬之物,难道真的是顺手牵羊?
可即便是顺手牵羊,拿甚么不好,为何偏偏是鞋子?难不成倭国人从古至今都是这般重口味?
李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既然有志于刑侦,谜团说产生的并非压力,而是吸引力,越是离奇,他的动力也就越足!
也因为吴庸这桩事的耽搁,否则他就能够调查陈实的背景,找出张氏为何选择陈实作为刺杀目标的动机,而后找到杀死张氏的凶手,说不定还能够查证一下,张氏传递消息之后,对那些倭寇细作执行刺杀的真正刺客是谁。
与吕崇宁这么一聊,夜色也渐渐深沉起来,吴庸已经睡下,别院也安静了下来,不过许是闹鬼使得人心惶惶,整个别院仍旧灯火通明,各房都不敢吹灯歇息。
李秘让吕崇宁在房间里头守着,自己便走了出来。
他将浅草那柄肋差短刀插于后腰,而后往吴庸那厢去了。
吴庸虽然宠爱四夫人,但遇到大事,终究还得依靠大夫人,今夜便是宿在了大夫人房中,房外院子的小亭子里,还有一名刑房衙役在值夜,以防再出现闹鬼的事情。
这刑房衙役虽然正当壮年,但也是个迷信的,坐在灯笼下,喝着小酒壮胆,低声哼着小曲,时不时挥手驱赶蚊虫。
李秘的侦查技术相当过硬,为了抓拍奸情,蹲点蹲成万年化石,一泡尿憋一整天都经历过。
为了获得更好的视野,他将监视地点选在了墙角的一颗老桂书上。
这老树如伞盖一般,足以遮掩身形,李秘提前将薄荷艾叶之类的草药研磨出汁水,加入龙脑,涂抹在身上,蚊虫也就不敢近身了。
倒不是李秘身骄肉贵,怕蚊虫叮咬,而是担心驱赶蚊虫会发出动静,暴露了自己。
如此守到三更天,那衙役早就在亭子里呼呼大睡,吴庸房里也传出如雷鼾声来,听着该是大夫人,时不时会听到吴庸几句小声抱怨,想来是被大夫人鼾声吵得睡不了。
又过得小半个时辰,吴庸也顶不住,渐渐没有了声响,该是睡着了。
李秘也是困倦得不行,毕竟这几天也是陀螺一般转着,从未好好停歇过。
眼看着瞌睡来袭,李秘想着眯一会儿之时,院墙处突然传来微微响动,一条破草席挂搭在了墙头的荆棘上,随后便是一条黑影,极其敏捷地翻墙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