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铮铮铁娘子,唯独这个孙儿能够让她落泪,虽说孙儿有百般不是,在旁人眼中也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但他最是孝顺,也最得老太君疼惜。
李秘此时也走了进来,见得这一幕,也难免有些心酸,每个看似强硬的人,其实都有自己的软肋,只怕这孙儿,便是刚硬一世的康老太君最柔弱的一面了。
康纯侠见得李秘进来,也有些愤愤,朝自家祖母道:“他怎么会在这里!快让他滚出去!”
李秘并未说话,倒是康老太君朝自家孙儿道:“孩儿你不得无礼,今番若不是李秘和这位索小哥哥,只怕你性命堪忧,说起来是他们救了你的命呢。”
康纯侠最是听祖母的话,他对祖母的性子也最是了解,知道祖母不可能会骗自己,否则又哪里轮得到自己开口,祖母早就把这人给打出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康家老太太也不隐瞒,将事情来龙去脉都与孙儿说了一遍,康纯侠这才恍然大悟。
他虽是纨绔,但为人豪气,与王士肃倒也有些相似,昨夜也是借酒发疯,眼下清醒过来,也朝李秘道:“是我不对,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身子不便,不能全礼,二位朋友请见谅则个……”
这康纯侠虽然浪荡浮夸,但到底是敢作敢当,打不过就认输,错了就低头,机会一来同样会再来一架,有错就认,认了也不改,下回还来,这就是他的性子了。
李秘也不在意,毕竟又不是要跟他交朋友,再者说了,索长生只是暂时遏制了石头蛊,同样是治标不治本,效果比甄宓好那么一丢丢,手法也没那么血淋淋罢了。
索长生此时也抬起头来,朝他说道:“别高兴太早,蛊毒未除,不出三日,还得发作一次,往后会越发频繁,到时候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你不得,想要解蛊,必须三日之内找出下蛊之人,否则,哼哼。”
康家老太君听得索长生此言,也是脸色大变,适才索长生驱虫噬蛊的场景还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给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此时回想起来,若三天五日让孙儿遭这般罪,莫不如死了干净啊!
念及此处,康老太君也再无迟疑,朝李秘道:“李秘,归宁郡主也说了,这案子由你来查,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老身自是全力配合,没有二话!”
李秘闻言,也是心头一喜,但索长生却哼了一声,在旁边放冷箭道:“人救了也没半点酬谢,眼下还巴望着人家帮你查案,你偌大个康家,也真是不爽利,这样的案子,要我说,这样的案子是不查也罢了。”
康老太君也是要面子的,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对,她老康家对仇人是绝不放过,但对恩人却也是永世不忘的,这是将门遗风,如何能丢得。
此时康老太君也朝李秘二人道:“是,是老身失礼了,两位救了吾孙,便是我康家的大恩人,是老身怠慢了。”
康老太君如此一说,索长生才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这小子三天内是死不了了,赶紧抬回去,只要我住在你府上,便是阎王爷来了,小爷也帮你赶出去,至于能不能找到下蛊之人,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康老太君听闻此言,非但不怒,反而面露喜色,赶忙让人将康纯侠抬回康家,又亲自把李秘和索长生,以及熊廷弼请到了府上来。
李秘把秋冬也一并带上,康家人的态度也是发生了大转弯,对李秘等人是客客气气,奉为上宾。
康家虽然是将门,但底蕴深厚,洪武朝御赐的封邑和宅邸,虽然古旧,却也气派十足。
康家老太太亲自发话,李秘等人自是受到了无微不至的贵宾礼待,索长生虽然没见过甚么世面,但敢说敢做,直来直往,往后康纯侠是生是死,都捏在他手里,也没人敢说些甚么。
不过康家也不是书香门第,家风本来就豪迈粗狂,也就不必在意索长生这些小细节了。
李秘到底是关心着案子的,毕竟他此行的任务是调查楚定王,可不想因为这桩下蛊案而分心或者拖延,距离武举也没剩下多少时日,他还需要专心备考。
于是李秘便朝索长生问道:“长生,你可确认了这康纯侠中蛊的具体时辰?”
索长生吊儿郎当地坐着,鞋子也脱了,一只脚搁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精美的糕点不断往嘴里丢,吃得正起劲,眼睛还时不时往身边那些貌美侍女身上身下扫视。
听得李秘如此问道,他也有些不耐烦,朝李秘道:“那石头蛊已经发作,可不是三五日的事情,最起码也是三个月之前,这下蛊也要配合时节,诸如阴性的蛊,就不该白日里下,更不该在端午之类的时节去种,若是阳刚的蛊,便不应该在中元寒食或是月缺之夜来下……”
“我寻思了一番,这石头蛊该是中秋种下的,而且三个月就发得如此厉害,估摸着中蛊之时,他是喝了桂花酒,或者服了雄黄丹胡僧药之类的壮大之物……”
这胡僧药也就是古时候的chun药,根据索长生的说法,年轻人最是浪荡爱玩,这康纯侠见着甄宓就想调戏,也是个好色之人,中秋之夜必定是荒唐,如此一想,下蛊的极有可能是女子。
当然了,这也仅仅只是推测,不过有了这些线索,调查起来也就容易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