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着,他便点着手指,口中喃喃嘀咕着甚么天麻百合巴戟合欢之类的汤剂,而后转身去煎药。
可他刚刚走出去,又折回来提醒李秘道。
“对了老弟,适才那个可不是甚么没卵蛋的太监,那是司礼监大太监田义,皇上登基之后,便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左右伺候,批红传旨,说句大不敬的,他比王皇后都要亲近皇上,你可不能把他得罪了……”
“司礼监大太监田义?”李秘也没想到,这病虎竟然会是这样的来头,也难怪他能够使唤王安。
其实李秘也并不知道,史料上,这个田义也算是个好太监,下场比王安还要好一些,田义死后,万历辍朝三日,悲恸不已,还命人给他挖地宫,给他建了祭坛,就差没让他配享太庙,可谓极尽哀荣。
当然了,史料上的田义出身内书堂,主掌司礼监近乎二十年,是个政务极其精熟的人,对朝堂贡献很大,这病虎一般杀气腾腾的黑昭太监,到底是不是历史上那个田义,李秘更是不得而知。
这老御医陆济能够如此提醒李秘,也说明他已经恢复了冷静,起码也是好事一桩,李秘也就安心了。
李秘也不好在进入寝宫,毕竟王皇后还在里头,到底是需要避嫌,他便在外头候着。
过得不多时,一群宦官和宫女,便簇拥着一对母子快步走了过来,那年轻母亲很是妖娆,头发披散,衣衫不整,看着很是焦急,想来该是郑贵妃,而身边那八九岁的孩子睡眼惺忪,几乎是让母亲拖着过来的。
那孩儿也是一脸不高兴,有些哭闹,一直喊着要回去睡觉,根本就没意识到发生了些什么,母亲打了一巴掌,也就老实了,似乎从未见过母亲如此严厉的神色,也是懵了。
王安听得动静,赶忙走了出来,朝郑贵妃道:“贵妃娘娘,皇上刚刚睡下……”
郑贵妃便要往里头走,朝王安道:“快带我和皇儿进去见皇上!”
王安面露难色,朝郑贵妃如实禀报道:“皇上说了,诸妃和皇子都不得进入,只能在偏殿候着,烦请贵妃娘娘移驾偏殿守候……”
“诸妃子?皇上还召了其他姐妹?”郑贵妃果真是个精明的,只是随口一句,便关注到了这一点。
王安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心中懊恼不已,越发不能让郑贵妃进去,这郑贵妃是朱翊钧最宠幸的妃子,今夜过来披头散发,估摸着也是要做样子给皇帝看,见不着皇帝,这一切岂不是白费了,闹着便要进去。
李秘也是在一旁冷眼看着,不多时,王恭妃和朱常洛也到了,不过只是远远躲在后头,见着李秘站在殿门旁边,王恭妃还隐晦地朝李秘投来感激的眸光。
毕竟这样的时刻,能够出现在皇上身边,便是朱常洛的造化,若不到场,只怕什么都要着落到郑贵妃和朱常洵的头上,哪里还有她母子甚么事情。
若皇上真有个好歹,朱常洵接掌天下,身为皇长子,朱常洛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李秘也注意到了王恭妃的神色,只是同样隐晦地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高张,王恭妃自是心领神会,领着朱常洛又退了几步。
此时王皇后也从寝宫里头走出来,当场怒叱道:“郑妃如何不分轻重!皇上这才刚刚醒了,你这般闹腾,皇上如何歇息,身为贵妃,便当注重礼仪,如何能与民妇一般争吵,还不退下!”
若是平素里,郑贵妃到底还能依仗宠爱,不将王皇后放在眼里,可如今这样的局面,她也不敢放肆,只能忍气吞声,带着儿子朱常洵往偏殿那边去。
这才刚走了几步,便有贴身宫女送上皮肤给披上,王皇后见此,也是摇头不已,正要走回寝宫,李秘却趁机朝她说道。
“娘娘,那边还有几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与贵妃娘娘一并来的……”
李秘如此一说,便指向了王恭妃和朱常洛,王恭妃自是感激李秘,若不是李秘提点,王皇后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们母子。
王皇后往这边一看,但见得王恭妃和朱常洛低眉顺眼地等着,眼中满是悲伤和担忧,也作不得伪。
这货比货该扔,人比人该死,凡事最怕对比,有对比才看得出差距,与装模作样的郑贵妃,不懂事的朱常洵一对比,安安静静的王恭妃和朱常洛,瞬间便得了王皇后千万分的好感!
“恭妃和皇儿也来了。”
那朱常洛如自闭儿童一般,寻常不见说话,此时却朝王皇后跪下行礼道。
“孩儿给母后请安,祈盼父皇金安,早日康复……”
王皇后是朱常洛的嫡母,虽然对他管教不多,但自是清楚朱常洛的性子,他能够说出这番话来,也是很不容易了。
“难为你们了,郑妃性子急躁,对你母子也不待见,你们也不消去偏殿了,与李秘在外头等着吧。”
王恭妃闻言,也是心头大喜,不过面上却如常,朝王皇后道:“谢皇后姐姐垂怜……”
王皇后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才走回了寝宫,王恭妃便带着儿子朱常洛,站在了李秘身旁。
也不敢如何交谈,倒是王安从里头走出来,给王恭妃和朱常洛递了两条毯子。
不多时,那黑昭太监便领着一帮子阁臣,匆匆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