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与叶向高素有贤名,官场中有人敬重之,也有人窃以为笑,无论如何,沈鲤非但是朱翊钧的老师,还曾经教过嘉靖和隆庆,乃是三代帝王师,有他为李秘牵线搭桥,大理寺的官员们又岂敢欺压李秘。
沈鲤可算是大明官场的异类,当初所有人都巴结张居正,甚至有人建了祭坛为张居正祈福,人人争先,唯独沈鲤不去凑热闹。
有人说某个地方出了麒麟,朱翊钧欲取而观之,沈鲤却说,你喜欢甚么不过是小事,但让人去取可就是大事了,人人都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以讨好皇帝,难免又要劳命伤财,于是朱翊钧也就作罢了。
这样的事例也实在太多,所以有人敬重他,但也有人嘲笑他太过刚直,不然也不会连沈一贯这样的人都入阁了,他沈鲤还只是个礼部尚书。
沈鲤却没有因为贪恋权势而改变初心,甚至因为自己的身份敏感而长年闭门谢客,今次能够主动结交李秘,也是感念于李秘对裁撤矿税所做的努力。
当他找叶向高一并过来寻李秘之时,叶向高很是不解,即便沈鲤告知内情,叶向高也认为李秘不足以让沈鲤如此屈尊纡贵,然而沈鲤却说,他动了这么多年嘴皮子都没能完成的事,还不如李秘动一锤子,也是让叶向高哭笑不得。
大理寺与刑部、都察院并称三法司,相当于后世的最高人民法院,衙门规模自是不用说的,李秘的大理寺副署正虽然只是从六品的官,但权柄之重,也是自不消说的。
若没有沈鲤和叶向高的保驾护航,李秘想要站稳脚根也不是甚么容易事情,沈鲤是轻易不会欠人情的,今番却愿意为李秘出马,吴惟忠眼下提督神机新营,炙手可热,大理寺的大佬自然是要卖李秘人情的。
如此一来,也就无人敢欺压李秘这个“新人”,再加上李秘在毛秋池和杨振帆死后,一手主持南直隶理问所的公事,业务能力和水准都没有问题,早已能够独当一面。
能力上没有问题,人情世故方面也扫清障碍,李秘自是很快就熟悉了自己的差事,在大理寺衙门安定了下来。
不过由于皇上格外开恩,给了李秘这样的官职,他也就无法再参加武举殿试,即便程序上没甚么问题,但他已经是从六品的官员,情理上也不好再跟一群新科武举人争抢名额。
再说了,他是府试倒数,本身又不是为了进入军伍,参加殿试也没什么意义,当他提出放弃殿试之时,朱翊钧也是露出了赞赏的神色,因为他的本意就是不想让李秘沾碰军伍之事,由此也看得出李秘是深谙帝心的机灵人,朱翊钧自是欣赏的。
由于李秘的努力,使得新科武举人有机会进入神机新营的下五千营,武举人们也是皆大欢喜,消息传出之后,人人对李秘都非常的感激。
虽然李秘是倒数第二,但却对武举人们的未来仕途,做出了最大的贡献,别人也不去说,但凡家里有人在朝廷任职的,知道此时后,都记住了李秘这个名字。
原因也很简单,神机新营是朱翊钧一手主持创办的新衙门,乃是皇帝的新宠,无论从财政投入还是皇帝关注度上,都是无可比拟的,朝廷上谁不想插一脚?
然而从上到下,新营几乎都快被瓜分了,这些将门世家就没了参与的机会,可李秘让武举人加入五千营的做法,却让这些将门世家看到了一条路子!
这事情也是闹哄哄了一阵,直到武举殿试风风光光操办了一场,才渐渐消停了。
因为这是史无前例的创举,所以也没有前例可依,科举制度从隋朝开始,便一路发展至今,文科考试已经算是走到了巅峰,可武举制度却时断时续,从唐朝到现在都没有举行过武举殿试的先例。
但凡皇帝,大多好大喜功,朱翊钧也不例外,所以操办这场盛事,也就变得尤为重要。
兵部作为最主要的举办方,也是操碎了小心肝儿,各种规程等等,也都与礼部等等相互磋商研究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拿出了一个规程来,又由内阁等修修改改,这才算是定了下来。
李秘虽然没有去参加,但作为官员,也是共襄盛举,更何况赵广陵和张黄庭熊廷弼,乃至于邓家双子和祖大寿等等,那都是武昌之时认下来的朋友。
即便祖大寿这样的,在武昌之时与李秘有过龃龉,但护送皇杠之时遭遇伏击,有过生死相依的情谊,早先那一点点龃龉和芥蒂也早已消除。
赵广陵几个也是开始紧张起来,虽然府试的时候排名不理想,但绝不意味着他们能力不行,加上李秘已经登堂入室,说明皇帝的态度也有所改变,殿试的机会也就很大,所以他们都开始紧张地准备考试。
虽然有沈鲤和叶向高打过招呼,但李秘也必须拿出精力来尽快熟悉大理寺的差事和职责,所以各忙各事,也消停了一段时间。
倒是甄宓几个无所事事,把北京城都逛了差不多了,甄宓才找上了李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