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郑贵妃也因此而忧思缠身,再不复往日风采,整个人都有些痴迷起来,无论身体还是精神状况都极其不好,躲在深宫里头也是不再闹腾。
这些都是李秘从王安处听来的,至于内情如何,回到北京之后,自然也就清楚了。
因为有王安的缇骑和番子队伍护送,加上李秘的身体状况已经好转,所以速度也不慢,到了通州之后,便有大批人马来接应,这也让李秘感到安心,起码说明这一年来的斗争并没有牵扯到他李秘。
回到北京城,这才刚走到正阳门,新晋皇太子朱常洛,便领着一行人,早早守候着,虽然如愿当上了太子,但朱常洛并没有志得意满,队伍很是低调平实,见得此状,李秘也是放心了不少,最怕就是朱常洛得意忘形,虽然皇储不是说改就改,太子也不是说换就换,但朱翊钧正当壮年,还有几十年好活,一切都未成定数。
黄辉陪在朱常洛身边,很是小心谨慎,而不过他的眸光并没有放在李秘身上,而是时不时盯着朱常洛右手边的一个小侍从。
李秘仔细一看,这小侍从细皮嫩肉,身材娇小,眉目精致,可不正是官英娘的女儿巴巴么!
这才一年多不见,巴巴已经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亭亭之姿了,当然了,朱常洛也是身材拔高,嘴唇上长出些许浓重的须绒了。
看来这两个年轻人也是越发亲密了,否则也不会引来黄辉如此警惕的姿态。
“先生,您终于是回来了!”朱常洛眼眶湿润,快步走到李秘这边来,竟是推开那些番子,要亲自把李秘背下马车!
“太子殿下,这可使不得!”虽然朱常洛对李秘仍旧恭敬如初,但李秘却是不敢僭越半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
朱常洛不由分说便半抱着李秘,湿润着眼眶道:“没有先生,又岂有我今时今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眼下先生行动不能,学生自当代其劳,先生又何必拘泥至此,莫不成真以为学生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么!”
朱常洛这么一说,李秘也是心头温暖,可他刚刚才回到京师,朱常洛此时又是万众瞩目,暗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着搜罗朱常洛的错处,李秘又岂敢这般行事,当即朝黄辉使了个眼色。
黄辉对朱常洛也是尽心尽力,见得李秘眼色,也上前劝道:“太子殿下一片好意自是感人肺腑,然则李大人这身子可经不起折腾,难得在龙虎山养好了些,殿下还是让贴身体己的人来做这个事,免得伤到李大人……”
黄辉如此一说,朱常洛赶忙松开手,朝李秘关切道:“是了是了,是学生莽撞了,差点坏了事……”
李秘轻轻摇头道:“无妨的,殿下的心意臣是知道的,只是殿下眼下主张东宫,乃天下表率,不可再似以往那般恣意了……”
朱常洛到底是有些失望,但听得李秘教诲,仍旧点头称是,待得张黄庭将李秘抱下来,推着轮椅小车,便往正阳门里头走,沿途也是不少人观望,毕竟京师之地实是繁华热闹,也亏得锦衣卫早已清了场。
一直来到一座大宅子前,朱常洛才有些兴奋地朝李秘道:“先生,往后这就是您的府邸了!”
李秘抬头一看,这宅子虽然不大,又是古旧,但有着一股让人肃然起敬的低调和典雅,就如同万紫千红之中一朵白玉兰,难免要问道:“这宅子……是我的?”
“是,这是父皇陛下赐予先生的宅子,待得过两日给先生定了官职,再挂牌额……”
李秘今时不同往日,身边的弟兄越来越多,“拖家带口”的,寻常宅子确实是住不下,既然是朱翊钧赏赐的,万万不敢推辞,当即朝皇宫方向行礼谢恩,到了宅子里头,才发现这宅子虽然旧了些,但里头优雅不失大气,很是舒适。
“这是谁的宅子?”李秘随口问了一句,黄辉也有些羡慕,神情有些恍惚,过得许久才朝李秘笑道。
“此乃英宗宪宗朝李贤李少保的宅子……大人也姓李,皇上这一番苦心,大人该是知道了……”
“李贤?”李秘对历史人物可并不熟悉,这李贤耿介忠直,惜人才、开言路,明史赞其“自三杨以来,得君无如贤者”,宣德年间便是文选郎中,土木堡之变后,脱难回京,景泰二年,受代宗赏识,担任吏部右侍郎,英宗复辟之后,又入内阁,升吏部尚书,英宗驾崩之后,又托孤于他,晋升太保,成为帝师。
这么说吧,这李贤在英宗时期就已经是吏部官员,负责提拔人才,英宗被俘之后,他又得到景泰帝重用,英宗复辟之后,他非但没有被清理,反倒继续受到重用,英宗死后,他又成了宪宗最倚重的老臣。
也就是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李贤,此人一直在吏部,或者担任招贤纳才的工作,这么多年也不知举荐了多少人才和官员,或许也正因此,他才能够长盛不衰,成为得到皇帝宠信最长久的臣子。
李秘对此人也没太多印象,自是不知道这些,不过以李秘的性子,是非要打听清楚的,眼下不是时候罢了。
朱常洛早已找了几十个仆人,将宅子打扫清理干净,又添置了各式各样的日用之物,仆人奴婢早已守候多时,此时也帮着李秘等人,很快便安顿了下来。
王安离京一年多,此时也是匆匆回去复命,朱常洛与李秘说了一会儿话,便已经有宦官进来通禀,说是皇帝陛下让李秘明日上朝,李秘自不敢辞。
李秘离开京师也久了些,住在山上,人都变得轻淡了,最后还是朱常洛给那宦官打了赏,那官宦也是欢天喜地。
这也让李秘刮目相看,朱常洛到底是长大了,终于有了太子的姿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