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小开,文武左右而入,赵佶端坐龙椅之上,依旧一身淡蓝道袍,气质不凡,不显多少帝王威严,却是极为风度翩翩,和煦照人。
左右万岁三呼。
赵佶身边的老太监用尖锐的声音开口主持:“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开口的老太监可不得小看,正是大内总管杨戬,官拜检校太傅,内廷之中,已然就是权势第一人,时人皆成扬太傅。便是蔡京也要多加拉拢的对象。
童贯稍微抬头看了看上头的赵佶,又往左看了看蔡京,前后对巡视了一番,迈步出得人群,拿起笏板拜道:“启奏陛下,臣有奏!”
赵佶看着下面的童贯,抬了抬手示意童贯说话。想来大致也知道童贯要说的内容。
“启奏陛下,辽国极北之地,辽东之处,有女直蛮人聚居,女直之中有一人唤完颜阿骨打,统一了女直部落与辽交恶,大小战事几番,辽人皆败,如今女直已然得势。辽人灭之不得,此时正值辽人围困之际。辽国朝内,官僚**横行,民怨四起,辽占燕云百余年不止,燕云之地皆是我汉民,更是水深火热,民不聊生。臣请陛下,念故国臣民之苦,出仁义之师,救万民于水火。”童贯一番话语,准备多时,说得抑扬顿挫,便是一副为国为民为大义。
赵佶听言倒是没有什么惊讶,只开口道:“先帝在世之时,每每念及幽云,无不痛心疾首,更有遗诏曰:收幽云者,可封王。幽云也是我大宋百年夙愿。如今幽云旧民水深火热,童卿奏请出兵,众卿可有对策?”
满朝文武,半数人都是目瞪口呆,都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要对辽国用兵。
百年来大宋日渐兴盛,百姓安居乐业,到得神宗之时,国库富足非常,赵佶才有资本这般挥霍无度。为何大宋能如此富足,和平无战事显然是起了最大的作用。
太宰郑居中回过心神,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童贯蔡京,哪里还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出得几步便道:“启奏陛下!澶渊之盟至今百余年,兵不识刃,农不加役,虽汉唐的和亲之策,也不如我朝的安边之策。如今四方无虞,却要冒然毁约,恐招致天怒人怨。且用兵之道,胜负难料。若胜,国库必乏,人民必困;若败,遗害不知凡几。以太宗之神勇,收复燕云,两战皆败,今日何可轻开战端!”
赵佶听得郑居中言语,眉头一皱,也不答话,只去看童贯。
童贯早有应对,看了看手中的笏板,开口又道:“郑太宰此言差矣,檀渊之辽,与今日之辽,岂可同日而语,今日之辽,内政**,外敌强横,正是内忧外患之时,先帝夙愿,便是要收复燕云,我辈岂可不遵,如今正是机会,收得燕云十六州,往复汉唐之雄风。
陛下本我明君,雄才伟略,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从古至今,居安不思危者,哪朝哪代不是落个凄惨下场,如今我大宋能有明君在位,岂能不开疆拓土,奠定万世基业。
何况燕云,本就是汉人故土,陷于蛮夷多年,我辈若是不思进取,放任华夏之民于水火,如何能面对列祖列宗。”
“童太尉,童枢密,你巧如舌簧,可不闻自古圣贤,皆是信义为本,檀渊盟约在前,今日若是背信弃义,又如何面对天下道义。若是再起战端,于我大宋子民与战火,又如何面对我大宋先皇列祖。”郑居中已然有些激动,便是在他心中,这般开战,实在有违道义,更是拖累国家于水火之中。
童贯听言,轻轻一笑,看了看笏板,扬起头左右看了看说道:“背信弃义者,非我大宋,实为北辽,我大宋与西夏战,近百年来,辽人暗地里兵马钱粮援助西夏,何曾记得檀渊之事?此番我大宋刚败西夏,兵峰正盛,起兵燕云,燕云之地旧民,必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必然马到功成,何来郑太宰说的子民于战火。”
郑居中临时面对,哪里说得过童贯准备许久,便是只得赶紧左右去看,用眼神示意旁人出言。
蔡京见得此时,上前一步开口来道:“郑太宰言语也有些道理,为国为民计,句句真挚。童太尉话语更是极为有见地,为社稷千秋,为华夏一统,为后代子孙。依老夫之见,即便要开战端,也要与女直同盟,共伐辽人,才是万全之策,今日廷议,是否攻辽,待日后再谈。便是这女直之事,可先行派使节去商谈一番,才可定夺与辽之战。诸位以为如何?”
满堂反对开战者不少,摇摆不定者更多。却是蔡京一语,便把这个事情看似拖了下来,以后再议。众人皆想着童贯今日话语,必然是准备许久,仓促来谈,也没有一个反击的言词,蔡京出言调停,正是时候,皆是点头称是。
蔡京此言,看似极为有理,却是已然把这攻辽之事往前推进了一步。显然蔡京童贯早已商量得极为透彻。以开战之事来开局,最后以与金人结盟之事来结束。
似乎还没有开战,却是这开战与否,便是用这结盟之事能不能成来决定,已然达到了战略上的胜利。
赵佶更是点头说道:“蔡卿说得有理,兵事凶险,不能轻易而起,且看女直如何,来日再议。”
便是这一日,廷议还在继续,却是这大宋联金的事情已然定妥,往辽东联金的使者便是这原来的辽国光禄卿马植,也就是赵良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