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多恨霍霆?有多恨?我不知道,恨这东西,无法估量,可能深千丈,重千金,也可能一巴掌,一句话,就支离破碎。
可我从来,根本,就没想去恨他,去恨霍家的每一个人。因为爱恨情仇,总会把我与那些不想沾染半点关系的人,维系在一起。
一阵暖风吹过,霍朗微微眯起眼睛,关于他曾经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唯一仅有的印象再次翻江倒海的呼啸而来,他在细雨里叫着妈妈,等来的不是母爱的难以割舍,而是因为一声婴儿的哭啼而转身离开的背影。
他云淡风轻的开口,“如果你能让时光倒流,能让我父亲起死回生,我就能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你这个拒绝回答的方式,丝毫不给我留追问的余地。”
“我做很多事情,都不留余地,不是不会留,是我不想留。”
“美国生活那么艰难么?活了半辈子还把你逼回来,你这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是怎么回事,应该一张嘴就中英文搅合成一锅八宝粥吧,不打无防备的仗,是吗?“
霍朗低声笑了笑,“我还会唱京剧,你要听一段吗?”
“你会拿走原来属于你的东西吗?”
霍朗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微微侧脸,目光冷然,“你也知道,那些东西,原来是属于我的,物归原主,理所应当。”
孟东弹掉烟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怎么办,我孟东,这辈子除了跟霍霆讲道理,我基本就是个无赖,”他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霍朗,夹着烟的手指,对着他的方向轻轻一点,“我看得出来,你很有种,很聪明,很犀利,也可以很不要命,但是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拿走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可以,如果你敢抢走原本属于霍霆的东西,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舌锋如火潮水相扑,你敢抢走他一星半点,我让你百万千万偿还,既然你了解过我,就不肖我多废口舌,我孟东活成今天这幅德行,就是因为我不在乎这条烂命,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奉陪到底,别忘了,就算我现在享受快意恩仇,老子也他妈是孟家的人,我活着,孟家可以放任不管,我死了,孟家会让你生不如死!”
霍朗安静的听完他的威胁,缓缓站起身,懒洋洋的瞥了一眼远处,再瞥回来,满眼的不屑,与孟东相比,是天壤之别的淡漠,他微微觑着一只眼,稍稍扎了一下嘴,“你太轻敌了,孟东,霍霆的一切,之所以还属于他,是因为我根本就不屑,如果我想抢,十个孟家,100个孟东,也拦不住,你觉得你可以为霍霆冲锋陷阵?”他抬手在孟东的肩上拍了拍,告别老友一般,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那你得先看看,你的对手,是否已经练就了――刀枪不入。”
孟东刚要开口,霍朗突然一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好似想到了格外好笑的事情,眼底笑意深浓,继续自顾的说完自己的话,“还有啊,你在外面以霍霆的男人自居,他知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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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阮阮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她觉得自己这一觉睡的舒坦至极,一睁眼,满目的柔白,薄纱帘在窗口随着微风轻轻荡漾,日光倾斜满室,穿过窗棂,在地毯,墙面,划出整齐的光线轮廓,人要站进去,就轻易被那冷暖交替的光线切割。
于笑站在她的门口,明眸皓齿、巧笑嫣兮的朝她打招呼,“阮阮姐,前两天是我太狭隘了,误会你和霍霆了,还动手打了你,虽然很疼,但是你不会生气的,对吧?”她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她床边,一身清爽的小碎花,衬得人格外清丽,眸子明亮亮的,闪烁着,“阮阮姐,我不该误会你和霍霆的,你看你,已经是被他睡烂的货,是他穿够的破鞋,霍霆那么高贵的男人,怎么还会再捡起来你呢?对不对?”
阮阮推开了于笑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掌,那指甲华丽的有些晃眼,“管不着你的老公,整天到别人家里来闹事,你叫于笑,一定是因为太可笑了。”
于笑也不生气,这次干脆坐到她身边,手掌再一次放到了阮阮的肚子上,好像连喃喃都感知到了什么,在她肚子里狠狠的踹了于笑两脚。
“阮阮姐,我是真心给你道歉啊,也是真心记挂你的身体,单身带着孩子,多不容易,要不,就别生了吧,我就给你喝杯水,你睡一觉,再起来就一身轻松,不好吗?”
于笑咯咯笑,声音风铃一样好听,转身朝病房外喊,“安茜!”
阮阮猛的推开于笑,坐起来向床头躲去,抓起床头的花瓶愤愤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床头的护士铃怎么都按不响,霍朗也不在,“你们两个坏女人,出去!你们也是当妈妈的人,怎么不给小孩子积德!”
安茜凄楚一笑,“阮阮姐,我当不了妈妈了,你忘记了?你陪我一起吧,喝掉,然后睡一觉,你就懂我的痛苦了。”
“我懂你奶奶!”她一气之下,喊出了童瞳常挂在嘴边的话,猛的挥出手里的瓷花瓶,嘭的一声撞在安茜手里的玻璃杯上……
“巫阮阮!”
阮阮的双手被人在空中抓住,猛的拉起,她大口大口的喘气,看着午后安静的平方,和满眼不解的霍朗,唉妈,是噩梦……
“霍总……”她扑进霍朗的怀里,感受他安抚在自己背上的温热大掌,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身体都在微微发颤,霍朗的吻细碎的落在她的耳侧,她抬起头,搂上他的肩膀,从未如此主动的追吻过去。
霍朗微微一愣,她现在就像一只,试图去抢他嘴里食物的小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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