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姚煜不在,那么家里唯一的大厨就只剩孟东了,他烧菜是稍显惨不忍睹,但是煮面居然会有意外之喜,霍霆觉得他做的意大利面是全中国的大厨都不能比拟的。冰火!中文
饶是这样,孟东将色香味俱佳的意大利面端到霍霆的面前时,他也只是用叉挑了挑。
“阿东。”
“恩?”孟东拉开眼前的椅,和他隔桌而坐,十分认真的等着他的下文,尽管他不知道霍霆会不会说出来一个下文,也许他只是想叫一个能让他踏实的名字。
当鸡飞狗跳的现实浪潮退去之后,只肯在他一人面前所袒露出脆弱和无助的霍霆,是十分令人心疼的。
孟东觉得霍霆就像一个长着硬壳的乌龟,风雨吹不到自己这里就能安然生活,风雨吹到我这里,我就缩缩脖,我还有个刀枪不入的壳,把我逼急了,我就让你知道其实乌龟也是能咬人的,谁掀我壳我都能回头啃上一口,那是真咬,也得让人真疼,可是乌龟怎么了呢?
是乌龟,就总有被放血的那一天,不要觉得,乌龟平和安逸,乌龟就不会疼。
霍霆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他的心思细腻的就像人体的血管脉络,可以开出无数个细小的分叉,更多的时候,他都在一个默默的琢磨和背负,好似一个怕被认出来正在发烧的病人,故意的去让自己看起来行动如常。
可难受的,终还是自己。
不出所料的,直到面凉了下来,霍霆都没再说出来第二句话。
孟东杵着下巴极富耐心的陪着他,最后敲了敲他的盘,“晚上不是什么都没吃吗?吃点东西再发呆,漫漫长夜,时间大把。”
霍霆点头了下头,就着一杯凉白开,味如嚼蜡的吃完了一直以来的美味。
孟东把盘拉回自己的面前,继续杵下巴。
其实他已经困的快分不清自己爷爷***性别了,为了不给霍霆增加工作负担,他在公司忙的团团转,有一种既当爹又当妈的感觉,从前还能把自己当个人使唤,现在和骡差不多了。
但是霍霆不睡啊!他就是头悬梁锥刺股,那也得时刻警醒着!
“我好像,一年之间老了一辈。”霍霆突然幽幽的开口。
孟东一摆手,安慰道,“一年老七八十年啊?那不能,也就老个二三十岁,我现在和你在一块总不把你当兄弟看了,多半时间你都是我大爷。”
霍霆定定的看着他,“我一辈也就二三十岁。”
“甭说这个,等死那天再说,老提醒这个干嘛?你还想我拿个黄历牌天天给你倒计时吗?我和你说啊霍霆,这个生活呢,本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普通的老百姓是那样,何况你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不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你看我啊,十几岁就开始风里来雨里去的,我多***顽强,我就是活生生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现实版啊!”他从餐桌下面摸出烟盒,晃了晃,就只剩一颗,叼在嘴上点燃,就着烟盒就当了一次性烟灰缸,长长的喷出一口烟,“我也不知道差点死过多少回了呢……不过我和你还不太一样,我的人生就像小胡同赶猪,直来直去,你的呢,就像寡妇村的山路,九曲十八弯,别说这道你自己走的累,我看你走的都累的不行,可是咋办呢?”
他弹了弹烟灰,夹着烟,像个大孩一样懒洋洋的趴在桌上,手臂伸的老长,握住了霍霆放在桌面上的手掌,嶙峋苍白,可是干净修长,微微凉。
“尤其是姚煜没了以后吧……”他语气突然有些低落,霍霆原本打算抽走的手也便没拿开。
霍霆没有躲,孟东占便宜就占的心安理得。
“我就觉得,能多活一天都是好的,真的霍霆,不管多麻烦多曲折多难受,也比死了强。”他吸了口烟,用手腕垫着下巴,看自己的缓缓喷出的烟雾和指尖的更小一缕烟雾一起散开。
餐桌上方垂着一盏暖黄的水晶灯,光影在他们身上,形成斑斑驳驳的菱形小块,让平时嚣张纨绔的孟东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握着霍霆手往自己的面前拽了拽,“姚煜没了,我就更舍不得你死了,我觉得我这辈再也遇不到第三个人,像你和姚煜一样对我好,他没了,你也没了,以后就再也没人爱我了。”
霍霆翘起拇指压住他的手背,捏了捏,“不会的,你的一辈还长呢。”
“长个屁。”他突然坐直,“你觉得我在眼睁睁看着姚煜就那么没了之后,还能相信一个人只要安逸本分就能长命百岁吗?我一个人长命百岁,那太没劲了,我就想吧,你能好好陪我一起活着,甭管酸甜苦辣,都是生活的味道,能过一天赚一天,这世界每一天都在发生奇迹,万一,一不小心,你就死不了呢?我们不做最坏的打算,只过最好的日,管他前面是千军万马还是牛鬼蛇神,你都有我,咱们不是朋友,是兄弟,是家人,你不能老是提醒你的弟弟,你的家人,你快不在了,那多残忍啊……”
霍霆抿了抿唇,长久的沉默着。
“我……”他顿了顿,“也想和你一起长命百岁。”
孟东抽了最后一口烟,点了点头,把烟一掐,“那就别总压抑自己的心事,有什么就说出来,人的精神是很强大的,心情愉快了身体也会跟着好,你和巫阮阮一晚上用几个套都能让我知道,那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你什么都不说,我也能看得出你心里有事,恩?霍霆?”他晃着霍霆的手,好像撒娇一样。
霍霆想了想,现在的孟东是温柔的,不代表孟东一直都会是温柔的,他所有的乱乱糟糟的事都可以告诉孟东,唯独这事不行,他太了解孟东的性格了,一旦他对孟东说出他在洗手间门口听到的霍朗说的那番话,可能明天早上,或者连明早都不需要,两个小时以后,这世界上就不会再有霍朗这个人。
他对这个凶手的仇恨度,是远远不及孟东的,如果死的那个人是孟东,恐怕他真的会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仅凭他亲耳所听的那一段,就足够让他一枪崩掉他。
“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