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想不好这铺子买来能做什么,竹枝的心也就淡了三分,并没往心里去了。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不知不觉就将轻薄的夏装穿上了身。跟周家在一处住了两三个月,竹枝也算是摸清了周家的生活规律。周寡妇在外头的洗衣房里头有份活儿,也不算累,每日一早出去,中午日头太大便回来,在家陪着女儿做做针线什么的。
大丫每日依然是绣花,不过听了竹枝的话,倒也没像以前一样窝在屋子里头,而是将绣架搬到院子里,尽量白日做活。
周秉文在周家学堂里头念书,是周家最辛苦的一个,每日早出晚归,就连午饭也是学里管的。逢十日才休息一日,也是在家看书,从不曾见他出去玩过。
听说周寡妇过世的男人也是秀才出身,若不是家乡遭了灾,逃难路上坏了身子,说不定也能考个科举,博个功名。
只是这样一来,周寡妇便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周秉文身上,对他期望很大。小小的孩子就非常懂事,心事也重,整个人瞧着就有些阴沉沉的。
这一日周秉文散学回来,进了门就一直低着头朝房里走,竹枝和周氏母女二人坐在院内闲聊。周寡妇见他回来,便起身迎他,接了他的书包随口问道:“今日怎么晚些?可是在学里不听话,受了先生的罚?”
周秉文侧身闪过,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便朝自己屋子过去。
周寡妇脸上便有些不好看,追在后头训他:“问你话,怎么也不答?瞧见姐姐和冯嫂子坐着,你也不打个招呼?”
周秉文脚下飞快,进了屋子便将门掩了,还落了插。
这下便惹得周寡妇不高兴了,推了两下门没推开,便提高了声音呵斥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好生生的又是生什么气?给娘都撂了脸子不成?”
大丫忙道:“娘快别说了,许是弟弟今日乏了,他日日念书的,也累得很。”
竹枝也跟着说道:“大娘快歇会儿,天气热呢,何必上火气?”
周寡妇这才转身气哼哼地道:“本就比平日晚了两刻钟回来,我还没怪他,他倒给我脸子瞧。这才多大一丁点儿,若是再大些,我还能管得住他?”
竹枝大丫两人又劝了两句,拖着周寡妇去厨房做饭,她还是放心不下,嘴里念叨。
趁着周寡妇做饭的功夫,竹枝将大丫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去瞧瞧你弟弟,他素来是个懂事的,哪会像今日这般?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丫也心里疑惑,周秉文虽然阴沉话少,对母亲还是极孝顺,莫说是像今日这般不言不语,就是平日被周寡妇打了,也从没对他娘冷过脸。
可是过去拍门,周秉文却不开。大丫说饭已经快好了,叫他出来吃饭,周秉文只说今日累得慌,不想吃,连面也不肯露一下。
大丫心中疑窦更甚,回去告诉周寡妇,说弟弟不肯吃饭。周寡妇便有些慌了神,在围裙上揩了两下手道:“莫不是天气太热,孩子不舒服了?”指了大丫将剩下的做完,自己便往周秉文屋里去了。
可任凭周寡妇如何拍门,周秉文就是不开,急得周寡妇叫起“天爷”来道:“你这孩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说出来咱们商量就是,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可怎么好?”
这头还没完,外头又有人拍门。周寡妇按了按眼角出去开门,竟然是周府的婆子,忙客气地让了进来问有什么事。
那婆子神情倨傲,扫视了周寡妇一眼道:“你就是周寡妇?周秉文是你儿子?”
听见动静出来的竹枝大丫瞧了,都心中忐忑,不晓得是出了什么事,周寡妇更是疑惑,面上只得点头应是。
那婆子便道:“趁着天儿还早,带上你儿子去府里一趟,夫人要见你。”
这好生生的,怎么突然要见自己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