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脸车夫站在一旁来回跺脚,怎么那个漂亮的女学生进了脂粉店还不出来,都快一个小时了,要不是冲着一天三块银元,他才不会傻乎乎地等着呢。但是他一个月才转到六块银元,这两天赶下来就顶一个月的收入啊,换谁谁不敢?谁不敢就是傻子。车夫不是傻子,所以他宁可挨冻也要等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
“这位车夫,去前门火车站多少钱?阿拉对北京的行价清爽的很,侬不要糊弄我。”一个戴眼镜穿长衫大褂的一脸精明的小个子说道。
“不好意思,已经有人预定了。”长脸车夫连忙说道。
“依拉脑子瓦特了,有钞票都不赚。”小个子抱怨几声走掉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拉车的,去公主坟儿,且走着,小爷累着呢。”一个细杆子面色蜡黄长袍客说道,“搁前朝,你能拉小爷坐车,那是享了天大的福分,小爷祖上那可是铁帽子王……”
“太远了,不去城外,这车预定了。”车夫看也不看这个落魄的旗人老爷,抽大烟都抽的干巴瘦了,还炫耀祖先呢。
三个小时过去了……
“车夫,清华大学跑吗?”一个青衣黑裙系着白围脖的女学生走过来小心翼翼问道。
“不去,准备回家了。”车夫看看太阳,叹了口气,肚子里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又想到了自己瞎眼的老娘没人照顾,拒绝了最后一次跑车。
天黑了,女孩还没有出来。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长脸车夫脑海中立即想到了少女误入淫窝惨遭杀害绑架,他偷偷地走进了脂粉店,却发现脂粉店关了门。
女孩有危险,车夫顿时大感不妙,他心脏猛然地跳动起来。他赶紧跑回到人力车旁边,拉起车子就跑,一溜烟跑回了家。
长脸车夫没有老婆,只有一个瞎眼的老娘,也正是因为这个瞎眼的老娘,很多人都不愿意将女儿嫁过来跟他吃苦。长脸车夫很是孝敬老娘,便也这么一直凑合着过。几年前河南山东山西大旱倒是有很多人卖儿卖女卖老婆的,可惜那年他家也没钱,现在手头宽绰了,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了。瞎眼老娘听到他回来了,忙说:“儿啊,是你回来了吗?”
“娘。是我。”
“今天收成咋样?”
“一块钱也没赚到。”
瞎眼老娘叹了口气说道:“这大冷的天,一块钱也没赚到,真是苦了我儿了。”
“娘看您说的。”车夫收拾了一下衣服,便开始引火做饭,他看到床头的两个窝窝头只吃了一半,便委屈地说道:“娘,你怎么不吃午饭?”
“我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吃那么多干嘛。”瞎眼老娘道。
“娘,你不能这么想,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要是不爱惜自己,我怎么办?”车夫急了。
“好,好,明日我多吃,多吃。”瞎眼老娘说道。
车夫引好了火。烧了热水,便将那凉了的窝头重新在锅里蒸了一遍,又用白菜和土豆做了一锅汤,从门口的咸菜缸中掏出了一碗萝卜咸菜,这就是今天的晚饭。娘俩一边吃一边聊起东家长李家短来,瞎眼老娘感觉儿子今天心事重重,于是问他今天发生什么事了。车夫说没什么。瞎眼老娘说:“你是我的儿,你咋想的我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车夫这才将今天的怀疑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娘,本来能赚三块银元。还准备晚上买一些肥肉给老娘吃食的,结果那女孩进入脂粉铺之后一直没有出来。
“你怎么不去报警?”瞎眼老娘忙问道。
“万一人家只是做客,我不是报假警了。”车夫说道。
“借口,你就是怕事儿。”瞎眼老娘顿时直指儿子心底,她自己的儿子还不了解,这儿子老实是老实,就是过于胆小怕事,本本分分做人,但是遇到大事儿就吓得落荒而逃。瞎眼老娘立即饭也不吃了,支撑着做起来训斥道:“你知不知道,要是你耽误了人家姑娘一辈子怎么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天都黑了,人家家里没见到闺女来,怎么办?”
“娘,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车夫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