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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通海的动作很快,片刻之后,就将一个四十多岁,七尺来高的中年汉子领进了正堂。.l[]。更多访问:щww.。随即板起脸,大声威胁,“堂上坐得就是我家主公,你那点儿小心思,最好别在他面前玩,否则……哼哼!”
“不敢,不敢,草民即便借三个胆子,也不敢捋大总管虎须!”商行大掌柜张昭立刻后退了半步,摆着手回应。随即,就将身体转向了朱重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叩头,“草民张昭,见过大总管。祝大总管武运长久,百战百胜!”
“嗯,起来说话!”朱重九皱了下眉头,尽力装出一幅威严的模样,沉声命令。“通海,让人给他搬把椅子来!”
“大总管面前,哪有草民的座位?”张昭迅速抬起头来,用力摆手,“折杀了,折杀了!请大总管收回成命!”
“让你坐你就坐!”俞通海伸手拽住此人的胳膊,狠狠向上拉扯,“别废话,我们淮安军,不行跪礼!”
“那,那就谢大总管隆恩!”张昭先是装模做样挣扎了两下,然后顺势站起身,再度向朱重九施了个长揖。最后,才四下看了看,贴着亲兵们搬来的木头椅子,坐了小半个屁股。
“通海,去后院让厨房那边送壶茶过来!”朱重九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继续不紧不慢地吩咐。
来人生得是一幅典型的北方面孔,憨厚中透着几分刚毅。然而拥有两世记忆的朱重九,却绝不敢因为对方张了一幅憨厚相貌,就掉以轻心。在他看来,能与高官勾结,一道搜刮民脂民膏的白手套,无不是大‘奸’大恶之辈。谁要是觉得他们忠厚老实,肯定会落个连骨头渣子都人吞吃干净的下场。
“草民,草民何德何能,敢劳大总管赐茶?!折杀了,折杀了!”张昭一边大串大串往外吐客气话之时,一边偷偷打量朱重九。
他看到的,是一张古铜‘色’的笑脸。没多少杀气,甚至还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稚嫩。粗壮的手指和过于魁梧的身材,证明此人的确像传说中那样,出身于市井,久‘操’贱业。但双目当中光中偶尔‘精’光闪现,却又同时给了张昭非常大的压力。仿佛他自己心里所想的任何事情,都被人一眼就看了个清清楚楚。
“张掌柜尽管放松一些。你既然是来跟朱某谈生意的,就是朱某的客人。所以,不必太客气!”上上下来打量了对方一会儿,朱重九摆了摆手,笑着鼓舞。
“那,那草民就,就多谢大总管厚待之恩了!”张昭又迅速站了起来,再度朝朱重九作揖。
双方此刻心里,都存着试探之意。所以几句客套话说得乏味至极,转眼间,就令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再说什么话都文不对题。
好在这种尴尬的气氛没持续太长时间,很快,俞通海几提着一个硕大的铜壶跑了回来。陈基、章溢和冯国用三个心腹谋士,也奉命赶到。朱重九将三人向“贵客”做了介绍,随即,客人与主人之间再虚头巴脑地客套了一番。待所有繁文缛节都折腾完了之后,先前的尴尬气氛已经一扫而空。
“张掌柜请慢用!我淮安军向来不会蓄意与任何人为难。哪怕你的东家是大都城内的高官,只要你本人不主动生事,商队也没违反我淮安军的律例,就没必要想那些杂七杂八!”朱重九先喝了几口热茶,然后又笑着给张昭吃了一颗定心丸。
“草民远在北方,也曾经听闻过朱总管的仁厚之名。所以,草民其实一点儿都不为自己的货物担心!”张昭立刻将茶杯放到了地上,然后供起手,大声说道。“草民只是,只是想替同行们问一问,以后从胶州湾放货出海,大总管这边照例要‘抽’多少水?草民等知道后,也好有个章程,安排各自的货物装船!”
“十‘抽’一,是定例。只要胶州湾还控制在我淮安军手里一天,就不会再变!”朱重九想都不想,迅速接招。
登时,张昭脸上的敦厚就瞬间消失不见,哑着嗓子,低声哀告,“大总管开恩,海上风‘浪’大,沿途危险重重。十艘船放出去,能平安回来五艘,已属于万幸。南边几个市舶司,,三十‘抽’一,草民已经没有了多少赚头。如果大总管这边十‘抽’一的话,草民,草民就彻底血本无归了!”
“是吗?三十‘抽’一,只是在泉州市舶司吧。其他几个市舶司,朱某记得应该是十五!莫非周某记错了”朱重九笑了笑,缓缓反击。
“所以,所以朝廷的市舶司,从当初了十余个,缩减到现在的三个。但草民等依旧被‘逼’得要偷偷下海。”张昭脸‘色’微微一红,不敢硬接,迅速转移方向。
这句话,威胁的意味就很浓了。‘蒙’元朝廷的市舶司十五‘抽’一,所以他们就要自己寻找港口出海,逃脱关税,让那些市舶司形同虚设,最后不得不被‘蒙’元朝廷自己裁撤掉。如果淮安军坚持十‘抽’一的话,他们也会同样应付。抛弃胶州这个出海口,让淮安大总管府一文钱都收不到。
当即,陈基、章溢和冯国用三人就皱起了眉,冲着商行大掌柜张昭怒目而视。正准备出言申斥一番,不料耳畔却传来朱重九淡淡的声音,“既然如此,你以后何不让自家的货物走直沽!那边,好像一直也没有市舶司管,只要打点得当,也不需要再‘交’一文钱!朱某这里,也不用增加什么人手,管你们这些商贩的麻烦事!”
“这……”张昭没想到传说中的唯利是图的朱佛子,居然突然嫌起数钱麻烦来,愣了愣,额头微微见汗。
“我这边是单‘抽’,无论进港还是出港。也无论你才货物在其他地方的售价为多少!”朱重九轻轻瞟了他一眼,慢吞吞又还了一招,“如果你曾经去过淮安和扬州的话,应该知道,朱某所说的规矩,并不是临时为你一人而设!”
说罢,也不管张昭做任何反应,端起茶盏,细细品味。
“何去何从,张掌柜自己决定,我们淮安军绝不勉强人!”冯国用也笑呵呵帮了一句腔,然后学着朱重九模样,慢条斯理的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