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呯…”“呯…”火铳声还在继续,刹那间,它们几乎成了整个战场上唯一的声音。除此之外,四周万籁俱寂。
在一片静谧的世界里,被红雾包围着的战马和斥候,缓缓倒下。一组接一组,就像市井街头被艺人控制着的皮影。沒有胡琴喑哑的伴奏,也沒有歌者噪呱的旁白。生命就在寂静的世界里,默默凋零
剩余的斥候,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也是他们能拿出來的最大速度,拨马回撤。已经看清楚了,淮安军的队伍中,除了数‘门’轻巧的炮车之外,沒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他们只要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带回本阵,就能脱离身边的死亡陷阱。然而,來自城墙上的火铳声,却从背后追逐着他们,依旧单调而从容,一‘波’接着一‘波’,“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开炮,冲着城墙开炮…给老夫把贼人的气焰打下去…”董抟霄被单调的火铳声,刺‘激’得怒不可遏。挥舞着令旗,大声吩咐。
太嚣张了,从沒见过这么嚣张的反贼。居然仗着手里的火器犀利,对官军进行大肆屠杀。必须将他们的气势压下去,哪怕火炮的‘射’程达不到,至少也要制造出足够的噪声,把弟兄们的注意力吸引开。否则,还沒等开战,浙军的士气已经遭到重击。
“轰…”“轰…”“轰…”“轰…”刚刚在阵前摆开的四‘门’重炮,发出沉闷的怒吼。这是在出兵之前,朝廷委托方国珍,从海路为董抟霄运來的杀手锏。每一‘门’都重达四千余斤,需要一整辆由五头水牛拉的大车,才能拖曳移动。然而,如此庞然大物,‘射’程却只与淮安军手中的六斤炮仿佛。‘射’出的弹丸只飞出了六百余步,就一头扎在了地上。除了溅起几团烟柱之外,沒起到任何效果。
“嗖………”“嗖………”“嗖………”“嗖………”城头敌楼中,淮安军的六斤线膛炮,立刻还以颜‘色’。四枚表面包裹了软铅的炮弹,拖着恐怖的尖啸,一头扎进了浙军的大阵当中,快速跳起,以诡异的折线上下翻滚。
七百步的距离,炮弹沒有任何准头可言。但其在跳起之后,造成的效果却依旧大得惊人。董抟霄左侧的‘蒙’古骑兵当中,立刻有两匹战马,被弹丸直接推得倒飞了起來。马肚子处留下两个巨大的血‘洞’,白惨惨的肋骨清晰可见。
“呯…”“呯…”两枚弹丸先后落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然后却又再度高高地跳起,扫过另外两匹战马的屁股和脖颈,诡异地翻滚。然后再度扫中一名‘蒙’古兵的大‘腿’,一名百夫长后腰,才猛地扎了下去,在地上犁出两道暗红‘色’沟渠。
“啊………”惨叫声立刻响起,不但在‘蒙’古军中。临近的长洲兵和无锡兵中,也接连不断。凡是不幸被这一轮炮击‘波’及到的士卒,身体与炮弹接触处都诡异的改变了形状。尖利的骨头碎片戳破皮肤,暴‘露’在空气当中,与汩汩而流的血浆一道,刺‘激’着周围同伙的眼睛。
“送他们上路…”队伍中的百夫长们大声断喝,手起刀落,带头结束伤者的‘性’命。沒法子救,连日的战斗中,他们对这种伤势早已了解得清清楚楚。无论身体表面看起來如何,凡是被炮弹碰到的地方,里边的肌‘肉’、筋络和骨头,都完全粉碎。任何草‘药’和针石都无法救治。并且拖延得时间越久,伤者越是痛苦。而不如直接杀了他们,以防他们的**声影响周围的士气。
“嗖………”“嗖………”“嗖………”“嗖………”伤者的哭喊声刚刚被刀刃切断,半空当中,却又传來了惊心动魄的尖啸声。新一轮炮击又到了,一枚打失了目标,从浙军的两个方阵之间穿了过去。另外三枚则钻进了不同的队伍,溅起三道又粗又长的红烟。
“啊………”惨叫声又起,刚刚整理好的队形,迅速变得摇摇‘欲’坠。沒有人愿意站在原地挨轰,尽管每次炮击带來的伤亡,与四万大军比起來,都微不足道。但那是对主帅而言的微不足道,对于士卒们自己而言,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失去了就再也不会找回來。
“打,所有炮车和弩车,都给我狠狠地打…无论打得到打不到,***…”董抟霄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士气的变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早已焦躁莫名的浙军弩手和炮手们,迅速点燃身边的引线。将数十枚四斤炮弹和丈二巨弩,接二连三朝江湾城方向‘射’去。‘射’程不够,但他们要的并不是打击对方,而是干扰对方的攻击节奏。很快,距离江湾城三、四百步处,就出现了一道黄褐‘色’的雾墙。纷纷炸裂的弩炮和高速落地的铁蛋丸,溅起了大股大股的烟尘,转眼间,就将双方视线彻底隔断。
看不到董家军的位置,城墙上‘射’出來的炮弹愈发沒有准头。而浙军各部则趁着这个机会,快速做出调整。将各个方阵向前后两个方向平摊,将士卒们之间的距离再度拉大。两尺不够,那就三尺。三尺不够,那就四尺到五尺…城头上的炮弹飞得再远,威力再大,跳起來之后接触不到任何目标,也是白瞎。而双方之间人数相差如此悬殊,浙军的阵形即便排得再稀,也不怕对手趁机來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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