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无形的大手,就在狂风暴雨般的金属撞击声之后,悄悄地锁住了观战者的喉咙。令他们无法呼吸,无法移动,甚至连眼皮都无法合拢。就在浙军上下,都以为自己即将被活活憋死的时候,金铁‘交’鸣声猛地加剧到了顶点,随即嘎然而止。左侧的粉红‘色’云团四分五裂,变成无数股泥鳅,倒折而回。右侧的云团,则被拉成一条粉红‘色’的蛟龙,张牙舞爪,威风凛凛。
“阿卜――!”“阿卜――!”溃散的“泥鳅”们一边策马逃命,一边在嘴里发出绝望的呼喊,仿佛灵魂都已经破碎,只剩下了一具腐朽的身躯。
粉红‘色’的蛟龙,则紧紧追在他们身后,遇到稍微大的一团泥鳅,就张开嘴巴,一口咬成碎片。然后再追上另外一团,‘露’出锋利的钢牙。
“阿卜――!”“阿卜――!”董抟霄的身侧,也有人嘴里发出绝望的呼喊。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泪流满脸。(注1)
是‘蒙’古人!‘蒙’古铁骑败了!‘蒙’古铁骑被淮安蟊贼迎面撞了个粉碎!
到了此刻,董家军上下,才忽然意识到,眼前的景象完全不对。溃散成了一群泥鳅的,竟然是百战百胜,威名持续了几代人的‘蒙’古铁骑!而胜利者,却是去年三月才获得了大批战马,以往从没有出战记录的淮安新兵!虽然,双方再遭遇之前,他们已经和‘毛’葫芦兵打过了一场。虽然,他们的总人数,还不到‘蒙’古铁骑的一半儿!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董抟霄和他身边的幕僚们拼命眨巴眼睛,努力认清事实的当口。淮安骑兵的队伍中当中,忽然又响起了一阵‘激’越的喇叭声,“嘀嘀,哒哒,滴滴嗒嗒嗒――!”
正在追亡逐北的蛟龙,猛地来了个大回头。放弃对泥鳅们的追杀,朝着距离自己最近,茫然不知所措的董家军弩手和炮手们冲了过去,刀砍马踏,掀起一团团血‘浪’。
那些弩手和炮手们,一直被用来远程作战,很多人连腰刀都没配,怎么可能挡得住骑兵的冲杀?嘴里‘乱’纷纷发出一阵惨叫,调转身形,朝着浙军的本阵亡命狂奔。将造价高昂的弩车、炮车,以及各类攻城器械,统统抛弃不顾。
淮安军的骑兵则追着他们的脚步,滚滚而来。一边冲杀,一边调整自己的队形。他们明明可以冲得更快,但是他们却耐心地压制着自己的马速,始终不肯将溃兵彻底冲垮。他们的目光早已超越了溃兵的头顶,如无数道闪电般,落在了董抟霄的帅旗之下。
“督战队,上前,无差别‘射’杀!”感觉到淮安骑兵身上浓重的杀气,董抟霄猛地清醒过来,大声断喝。培养一个合格的弩炮手‘花’费不菲,培养一个合格的火炮手更是造价千金。然而,比起中军被冲垮的后果,这点儿代价微不足道!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凄厉的牛角号声在帅旗附近响起。千余平端着擎张弩的督战队越众而出,对准溃退回来的自家袍泽,毫不犹豫地扣动的扳机。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雪亮的弩箭,在半空中横着扫出一道闪电。正在仓惶逃命的弩手和炮手们,被拦腰‘射’了个正着。一个个睁大了绝望的眼睛,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如雨中的芭蕉。鲜血如喷泉般从他们的躯干上疾‘射’而出,组成一道道猩红‘色’高墙。
杀伐果断的董抟霄,根本不会被如此惨烈的景象触动。趁着淮安军骑兵受惊减速的瞬间,再度挥动令旗,“探马赤军,左前二十步,结长矛阵。挡住骑兵!挡住淮贼骑兵!”
“探马赤军,左前二十步,结长矛阵。挡住骑兵!挡住淮贼骑兵!”
“探马赤军,左前二十步,结长矛阵。挡住骑兵!挡住淮贼骑兵!”
董抟霄身边的亲兵们,伸长脖子,一遍遍地大喊。‘蒙’古兵败了,但是大帅手里还有探马赤军。同样是百战百胜,同样拥有持续了几代的不败美名。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在嘈杂的牛角号和战鼓声中,探马赤军开始快速移动。跟在弩手们身后,组成一道庞大的长矛阵。以步对骑,长矛密集阵列与弓弩配合,是最佳选择。只要长矛阵不垮,对手就甭想再向前推进一步。
“呜呜呜哇哇,呜呜哇哇,呜呜哇哇”仿佛故意与浙军做对,先前在旁边看热闹的方家军中,也传出了一阵充满海腥味道的螺号声响。
青黑‘色’的军阵,再度开始向前移动。飞舞的旌旗,遮天蔽日。
注1:元末,驻扎在各地的‘蒙’古兵早已腐朽不堪。遇到顺风仗则趁火打劫,为祸地方。遇到硬仗,则掉头逃命,冲击自家本阵。而‘蒙’元朝廷从塞外召集的兵马,则被刘福通,张士诚等人消耗殆尽。导致‘蒙’元朝廷在后期,完全依靠王保保等人手中的‘私’兵才能维持。朝政也逐渐落于这些军阀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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