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对俺们兄弟太好了,不知如何报答。”辅公祏傻乎乎地问道,“将军为甚对俺兄弟这么好?”
“玉未琢,人未识。”李风云淡然而笑,“将来,你们就知道了,到那时,你们兄弟可不要忘了某。”
辅公祏只当是李风云哄骗自己,丝毫没把自己当块“玉”,如今能活下来看到明天的太阳,他就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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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文操接到瑕丘告急的时候,正在吃晚饭,猛地听到泗水城失陷,曲阜惨遭一支贼军烧杀掳掠的消息,吓了一跳,旋即勃然大怒,一抬手就把食案掀了,指着南面就破口大骂,恨不得操起家伙就去找董纯拼命。
关陇人太可恶了,前面张须陀刚刚赶进来一群狼,后面董纯就不声不响地放进来一只虎。杀人不过头点地,要置某于死地,那就正大光明的来,不要玩这么阴险狠毒的招术。
段文操已经以恶意揣测董纯的告警了,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董纯嘴里的徐州贼,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一支实力并不亚于齐州贼的叛军。很显然,董纯在告警的同时,蓄意隐瞒了这支叛军给徐州所造成的危害。
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了,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如何应对?之前已经决定,坚决把齐州贼赶回齐州,同时与董纯联手剿杀徐州贼,现在看来对鲁郡危害更大的不是齐州贼,而是不声不响杀进鲁郡的徐州贼。徐州贼太狡猾了,突然就攻占了泗水县,并在孔圣人的老家烧杀掳掠,而且已经威胁到了府的安全,如此猖獗的贼人,焉能不剿?
只是,如何剿?
段文操有些抓瞎,他对这伙徐州贼一无所知,如果不是董纯在告警中略略提了一下这伙贼人来自谯郡,来自通济渠两岸,他甚至连贼人从何处冒出来的都不知道。
贼人起自谯郡,董纯和他的左骁卫府在彭城,而彭城有四个鹰扬府,与彭城毗邻的梁郡有三个鹰扬府,谯郡则有两个鹰扬府,这九个鹰扬府中,至少有七个鹰扬府直接负责通济渠安全,换句话说,这伙贼人竟在七个鹰扬府的围追堵截下,突破了彭城一线的重兵阻击,长途奔行七八百里逃进了齐鲁,然后挺进了蒙山,寻到了一块极佳的落脚之地。
段纶铺开地图,与段文操围着地图看了半天,仔细推衍了徐州贼的逃亡路线,不禁大为惊叹。
转战齐鲁,挺进蒙山,这是一着妙棋。贼人在跳出了徐州军队围剿的同时,却也没有深入齐鲁腹地,而是站在齐鲁和徐州两地的接壤之处,背靠齐鲁经济最为贫瘠但地形最为险峻的琅琊郡,面对齐鲁地区的中心地带鲁郡和徐州综合实力最为强劲的彭城郡,进可攻,退可守,由此赢得了战略上的主动权。
此策最妙之处,便是贼人占据蒙山,活跃于鲁郡、琅琊郡和彭城郡交界之处,从而可以有效利用齐鲁和徐州两大地方势力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为自己生存和展寻找到难得的机遇。
齐鲁地区和徐州地区均是中土文明的源地,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且自秦汉以来,这两个地区的地方势力就非常强大,尤其自魏晋以后门阀士族兴盛,这两个地区的世家贵族历经五胡乱华和南北朝时期近四百余年的分裂战乱之后,已经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中土统一之前,山东、关陇和江左三足鼎立,其中山东实力最强,其下河北、河南、代晋、幽燕、齐鲁、徐州等地方势力都很强悍,但正因为如此,内部派系林立,一盘散沙,貌似强大的山东高齐王国,突然就崩溃了,在关陇人的攻击下一溃千里,一败涂地。中土一统后,关陇人对庞大的根基牢固且错综复杂的山东地方势力亦是一筹莫展,打是肯定打不掉,只能在妥协的基础上进行合作,然后运用合纵连横之术,进行持续的分化和打击,以削弱山东各地方势力。
齐鲁贵族集团以二三流世家居多,其中孔氏最为知名,段氏最有权势,余者普普通通,而徐州贵族集团则以地方豪望居多,也就是末流甚至是不入流的贵族,基本上找不到享誉中土的大豪门。这两个地区都没有像崔、王、卢、李、郑那等级大豪门,所以缺少举旗扛鼎的泰斗,缺乏凝聚力,其地方势力与河北、河南的地方势力相比,明显要弱一些。但弱一些,不代表其地方势力就不堪一击,不代表关陇人就能把这两个地方势力连根拔除。相反,正因为它们的势力弱一些,它们又远离政治中枢,理所当然在山东贵族集团内部遭到排挤和压制。这随即被关陇人所利用,关陇人拉拢和安抚它们,在加分化山东贵族集团的同时,与它们前后夹击山东贵族集团中实力最为强劲的河北和河南两大贵族集团。
也就是说,统一后,因为政治上的原因,山东和徐州两大贵族集团的实力并没有被削弱,当然,也没有增长,它们与关陇人始终维持合作,以保证自己的利益。而关陇人为了有效控制齐鲁和徐州,就必须有效控制这两个地区的地方势力,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维持两大地方势力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以阻止两大地方势力联手抗衡中央。
在这种深层次的复杂背景下,徐州贼人占据蒙山,明显就能在齐鲁和徐州两大地方势力之间腾挪跌宕,如果智慧更高一点,运气再好一点,或许便能迅壮大起来,在两大地区的结合部形成第三股势力。
“琅琊郡危在旦夕。”段文操一拳砸在地图上,忿然说道,“冬天已经到了,大雪一下,贼人便占尽天时地利,后果堪虑。”
段纶迟疑片刻,问道,“贼人要攻占琅琊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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