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相国忍不住就暗自腹谤。李风云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调侃他。
宋豫义军号称十万,实际上裹挟了太多平民,真正能够上战场的青壮最多不过两万左右,而这两万多青壮中个人素质达到战斗水平的又少之又少,再加上严重缺乏铠甲武器,其战斗力之差可想而知,虽然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这支义军也参加了不少战斗,补充了不少铠甲武器,战斗力有一定的提高,但依旧不具备独自作战的能力,最多也就是配合李风云的联盟主力进行一些辅助和牵制性的战斗,如果让他们独自与卫府军正面作战,根本就不堪一击,一触即溃
李风云的联盟主力能够达到与卫府军正面作战的实力,是经过了近两年的战斗锤炼,是踩着累累尸骨,在血与火的锻造中成长起来的。韩相国的军队若想达到联盟主力的战斗力,同样需要长时间的战场磨砺,根本没有捷径可走,也不是用金钱和武器就能堆砌出来的,必须依靠将士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一刀一枪砍出来。另外东都卫戍军貌似强大,实际上其战斗力与西疆、北疆的边军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即便他们个人素质确实不错,但在繁华的京都养尊处优久了,又缺乏残酷战斗的锤炼,仅靠和平环境中的演练是练不出强悍战斗力的。之前齐王杨喃的军队在齐鲁战场上与联盟军队打得热火朝天旗鼓相当,实际上不仅仅是双方之间有默契,京城卫戍军的战斗力的确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劲。
韩相国的“短板”就在这里,他实力不够,没有底气,硬不起来,不论在李风云面前还是在杨玄感面前,他都没有“强横”的资本,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宰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办法。
李风云一句话就让韩相国“怂了”,不得不放低姿态,把在军议上所听到的内容转述了一遍,就连自己询问李风云为何要蓄意藏匿而杨玄感拒绝回答的事情都没有隐瞒。他不敢隐瞒,杨玄感和李风云要深度合作,李密做为“中间人”往来斡旋,该告诉李风云的肯定会如实相告,他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自找麻烦。再说他也抱着一丝侥幸,杨玄感不说,李风云未必就不说,或许李风云为了取信于他会透露出更多机密。
李风云略感疑惑,自己藏在韩相国的大旗下就是为了保护联盟,以免在风暴后的清算中遭到卫府军的穷追猛打,毕竟劫掠黎阳仓属于不入流的强盗行为,而参加军事政变则属于政治问题,圣主和中枢一旦认定联盟是政治上的对手,是杨玄感的同党,那不惜代价也要彻底铲除,永绝后患。之前翟让和孟海公都离开联盟,就是基于这一原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李风云利用这场兵变北上转战的谋划失败了,他们就完了。
这一想法杨玄感肯定会推测出来,也不值得隐瞒,完全可以告诉韩相国,而韩相国实际上心里也有算,但不论是杨玄感还是韩相国,都对笼罩在李风云身上的“迷雾”解读过度了,结果就造成了种种误解,好在到目前为止这些“误解”对李风云都很有利,李风云当然要充分利用,不但不会做出任何解释,反而会让“迷雾”越来越浓厚。
李风云一笑置之,也是拒不透漏,“你所想到的原因,也就是某藏匿的原因。你毋须想得太多,不要把简单的事复杂化。现在越公给了你一个河南道行军总管,貌似妥协了,让步了,但实际上他不但没有做出让步,反而得寸进尺了。”说到这里李风云脸上的笑容就没了,代之以鄙夷之色,“欺人太甚”
韩相国顿时呆愣,惊讶地望着李风云,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到底是自己过于愚笨还是他们太妖孽?难道自己又上当了?到底谁是谁非,谁在说真话?
“何解?”韩相国憋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他不想问的,觉得愚笨是一种莫大的耻辱,但他的确太好奇了,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某上午告诉过你了,杨玄感要置我们于死地,要牺牲我们来换取他的生存。”李风云冷笑道,“我们看穿了他的诡计,于是他佯装合作,假装退了一步,迷惑我们。难道在他眼里,一个毫无意义狗屁不是的河南道行军总管就能满足我们的要求,蒙蔽我们的心智,任其宰割?”
韩相国很尴尬,他给李风云“骂”了,脸上有些烧,心里很愤懑,“难道事实是错的?越公如果进了关中,你若北上转战成功,两者遥相呼应,岂不互为依存?既然如此,眼前当然要精诚合作,齐心协力杀出去。”
“杨玄感既然要西进关中,为何却派韩世谔和顾觉东进打荥阳?”李风云问道。
“一则迎齐王进京,二则断绝大河,阻御卫府军渡河南下救援东都,其三此举亦能进一步迷惑西京,让西京对东都局势做出错误判断,加快支援度。”韩相国当即答道。
“齐王进京的基本条件是什么?”李风云又问。
“攻陷东都。”
“杨玄感能否攻陷东都?”
韩相国犹豫了片刻,摇摇头,“以你现在这种态度,根本就不想与越公齐心协力攻打东都,既然如此,如何攻陷东都?除非皇城内部倒戈,否则难如登天。”停了一下他叹了口气,“实际上越公也没有与你齐心协力攻打东都的意思,他把主力放在东都城外,去攻打函谷关、邙山,甚至荥阳,如此一来他用来攻打皇城的军队十分有限,所谓的倾尽全力不过是欺骗我们而已,但就算我们上当受骗了,倾力攻击,以我们现有实力也拿不下皇城,唯一的结果就是损失惨重,而损失惨重的结果就是为其所控,最终变成他西进关中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