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知道西京那边的“要价”。西京那边就是要夺回自己的京都地位,为此它不惜利用这场兵变摧毁东都,而从目前局势来看,摧毁东都这个目的基本上达到了。
这场兵变对东都的打击太大,元气大伤,其本来就脆弱的政治地位经此打击后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即便圣主和改革派倾尽全力予以拯救和维护,但考虑到当前复杂的政治局势,考虑到恢复东都元气所需要的时间、时机以及巨大的国力投入,短期内东都肯定是难以承担起“京都”重任了。只是,西京是否如愿以偿代替东都?是否会因此再度成为中土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答案是否定的。
目前形势下,圣主和改革派必定向西京“妥协”,以换取风暴的平息,然而风暴结束后,圣主和改革派是否还会信守诺言,无条件遵从“妥协”约定?或者名义上是妥协了,实际上却阳奉阴违,拒不执行?甚至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恢复不了东都,又不愿妥协西京,于脆放舟南下,直接打造一个新江都?
这在宇文述看来都是可能且必然的,因为从圣主和改革派的立场来说,向西京“妥协”关系到原则问题,关系到是改革还是保守的战略方向。西京代表的是保守力量,坚持的是保守战略,所以对改革派来说,“妥协”只能是暂时的、策略性的、毫无诚意的。
换句话说,西京已经赢了,在政治上已经赢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它以牺牲杨玄感及其政治集团,还有以弘农杨氏为的河洛贵族集团为代价,再借助圣主和中枢在东征战场上的两次失利,给了东都以前所未有的重创,沉重打击了圣主和改革派的权威,动摇了以改革力量为核心的中央的威权。
接下来圣主和改革派如果彻底妥协,实际上就是在政治上向西京投降,而投降的结果可想而知,改革派必然退出历史舞台,改革失败,圣主成为一个弱势皇权的代表。
反之,如果圣主和改革派以退为进,以暂时的妥协来赢得反击的时间,待局势稳定后马上向西京展开“反扑”,先就是背信弃义,自己打自己的脸,主政者如此卑鄙无耻,还谈什么权威?圣主和中央失去了权威,还拿什么统御地方?政令出不了皇城,中央命令到了地方上不过是一纸空文,还谈什么改革?
所以可以预见,这场风暴带给中土的最大伤害,就是东都和西京这两大政治集团打了个两败俱伤。两败俱伤可以接受,还在可控范围内,让时间来慢慢抚平伤口即可,怕就怕失去控制,演变为玉石俱焚。如果东都拒不让步,西京又咄咄逼人,最终肯定是玉石俱焚,而玉石俱焚的后果太可怕了,最终必然走向分裂和战乱。
宇文述此行最艰巨的使命就在如此,必须在谈判桌上,把未来两京政治局势的走向控制在两败俱伤的范围内,而在目前阶段,迫切需要齐王的配合,只要齐王倾尽全力围杀杨玄感,帮助宇文述以最快度平定这场叛乱,便能给宇文述在两京谈判桌上赢得主动,否则处处被动,受制于西京,根本没法谈。
宇文述开始向齐王“妥协”,开始有意把齐王一步步诱进觳中。
未来的“蓝图”描绘得越是美丽,齐王未来的命运也就越是悲惨,但齐王抵挡不住诱惑,自我陶醉在梦幻中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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