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此大事,河北人应该知道,应该给予了默契配合,而河北人知道了,幽燕人焉能不知?幽燕人既然也知道,必然就会拿出相应的对策,那么对策是什么?从范阳卢氏尝试着与李风云建立秘密联系来看,幽燕人应该还在“观望”之中,因为齐王还没有进入北疆,这个大布局还没有真正展开,幽燕人即便有所选择,现在也只能放在心里,就像河北人一样,三缄其口,静观其变。
但是,李风云的合作“底线”已经出来了,幽燕人如果为敌,如果蓄意阻扰齐王北上,如果想方设法阻止南北大战的爆,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幽燕人很可能遭受重创,而遭受重创的幽燕人还能阻止齐王北上?还能阻止南北大战的爆?所以幽燕人实际上只有一个选择,合作,齐心协力巩固和加强北疆镇戍力量,在南北大战爆后,坚守长城,击退北虏,甚至给大漠北虏以重创,然后帮助齐王登基称帝,问鼎天下,如此幽燕人必能获得丰厚回报。
宋金刚需要时间“消化”和“吸收”这些讯息,即便“囫囵吞枣”,也要吞下去才行,但李风云似乎意犹未尽,继续“狂轰滥炸”。
“上谷这里有一帮豪雄,当然在官府眼里就是一帮潜在祸患,而你这位上谷大侠并不显眼,真正让官府十分关注的是王须拔、魏刀儿、甄翟儿,还有博陵的宋子贤和恒山的赵万海等寥寥数人。这些人实力不俗,在汉虏两边都能得到某些势力的支持,所以官府时刻担心他们聚众造反,而事实上据某所知,他们这些人已经在密谋造反了。”李风云说得云淡风轻,但听在宋金刚的耳中却是心惊肉跳,“尤其唐县的那个宋子贤,打着弥勒的佛号招摇撞骗,阴谋借助无遮大会来诱骗圣主,乘机袭击圣主车驾,刺杀圣主。”
宋金刚骇然变色,李思行也是瞪大了双眼,惊骇欲绝。
袭击圣主车驾,刺杀圣主,那可是弑君的大罪,而宋子贤是唐县人,唐县就在博陵郡,博陵郡有博陵崔氏,有中山刘氏,还是其他大大小小十几个世家,都要因此受到连累,后果可想而知。这是绝杀计,这不是要弑杀圣主,这是要诛杀河北豪门世家啊,这太可怕,太恐怖了。
李思行忍不住了,急切想询问消息的真假。这要是真的,冀北必将掀起一场狂风暴雨,以博陵崔氏、赵郡李氏和中山刘氏为的豪门世家必将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这不但会严重影响到山东贵族集团的整体利益,还会直接影响到北疆镇戍形势和南北关系的未来走向,李思行有义务也有责任把这个重要机密告之冀北豪门。
就在李思行抬头望向李风云,准备张嘴询问的瞬间,他突然从李风云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似乎有几分狡黠,几分得意,几分嘲讽,甚至还有几分阴冷,很复,让人莫名恐惧,而正是这份恐惧让李思行蓦然有了顿悟。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李风云为何对冀北豪门一直隐瞒不报?为何选择在此刻告诉宋金刚,并通过宋金刚的嘴告诉范阳卢氏,告诉幽燕人?幽燕人获得这个机密,如果蓄意报复,落井下石,乘机奏报圣主,打击冀北豪门,岂不等于挑起冀北豪门和幽燕豪门之间的厮杀?冀北和幽燕不但彼此为邻,且都与北疆利益紧密相连,李风云蓄意挑起两大贵族集团的斗争,其用意不问可知,正是要做“渔翁”以牟利,用心极其阴险。
宋金刚低着头,不敢与李风云对视,担心自己控制不了情绪而被李风云看出异常。
宋金刚与宋子贤不但是朋友,还有同宗之谊,来往比较多,所以他知道宋子贤最近正在操办一场无遮大会。所谓无遮大会就是佛教举行的一种广结善缘,不分贵贱、僧俗、智愚、善恶都一律平等对待的大斋会,这一布施僧俗的大斋会始于南朝梁国的梁武帝,一直盛行不衰。圣主信佛礼佛,曾拜高僧智顗为师,自称菩萨戒弟子,所以返京途中,遇到这场无遮大会,必定亲临,而这的确也是刺杀他的好机会,但问题是,宋子贤有这样的胆量?他就不怕连累到亲朋故旧和无辜信徒,就不怕连累到冀北豪门世家?
宋金刚不相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可怕的是,此刻冀北和幽燕的局势在李风云的猛烈“冲击”下,已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混乱不堪,这种情形下,李风云又释放出这么一个“惊天炸雷”,后果之严重可想而知。
宋金刚后悔了,他不应该来,更不应该被人拒绝后还“赖着不走”,以致于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捅开了一个天大的马蜂窝,这下冀北豪门和幽燕豪门要大打出手了,只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却不是圣主和中枢,不是关陇人,而是眼前这个长着一头白的恐怖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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