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六韩摩诃不在怀戎。”阴世师说道,“他现在在鹿角驿。”
李子雄略感惊讶,没想到昨天半夜跑到鹿角驿的那根“刺”竟然就是破六韩摩诃,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谁的主意?谁命令他兵进鹿角驿?某有数万大军正在攻打下落和广宁,而祁夷水方向还有军队正在渡河而来,此刻他带着一个鹰扬府的人马跑到鹿角驿去做眼中刺,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是某的命令。”阴世师说道,“某必须迟滞你们的攻击度,以便赢得密谈的时间,而你需要我们的承诺,不会痛下杀手自绝生路,所以你对赵十住围而不杀,对破六韩摩诃亦会如此,即便他陷入你们的包围,也不会有覆灭之危。”
李子雄抚须而笑,“看来破六韩摩诃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以他的骄横,断然不会听从你的命令,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赶去鹿角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落在阴世师的耳中,突然让他产生了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早就有了,是段达强加给他的,但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昨夜与破六韩摩诃正面接触后,他才感觉到段达的愤怒和暴戾是有道理的,这个破六韩摩诃骄横跋扈恣意妄为,的确是燕北镇戍的一个巨大隐患。
“你了解破六韩摩诃?”阴世师不露声色地问了一句。
李子雄摇摇手,“不了解,但早有耳闻。当年汉王杨谅谋反,某奉旨坐镇幽州,联合燕北军队一起西进平叛,当时破六韩摩诃便是燕北军队里的一员猛将,一路冲锋陷阵,攻城拔寨,骁勇善战。”说到这里他看了阴世师一眼,语含双关地说道,“破六韩摩诃生于燕北,长于燕北,征战于燕北,镇戍于燕北,一直都在燕北,苦心经营几十年,其势力之大可想而知,所以不论是我们此次出塞作战,还是齐王北上巡边,还是你镇戍燕北,这个人都非常关键。”
阴世师立刻意识到李子雄话中有话。李子雄久居中枢,又是关陇权贵,的确不会对一个燕北的边陲镇将有详细了解,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李子雄要出塞作战,要在塞外坚持下去,而齐王又要“巡边”怀荒,要在怀荒建立行营,那么破六韩摩诃这个怀荒镇将就非常重要了,要选择必然是拉拢,是合作,而破六韩摩诃这个燕北“地头蛇”一旦与齐王、李子雄、李风云这三股外来势力全面合作,共谋利益,那自己这个负责燕北镇戍的涿郡副留守就被彻底架空了,基本上就是一个边缘人,不要说掌控燕北了,就连影响燕北都难以做到。这个后果就严重了,这等于涿郡失去了对燕北的控制,圣主和中枢所制定的与燕北镇戍有关的决策也无法得到忠实而有效的执行,这必将对北疆镇戍安全构成重大威胁。
阴世师的使命中,要之务就是以保障燕北稳定来确保北疆安全,其次就是遏制齐王的展壮大,把齐王的实力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而这两者是相辅相成互为关联的,任何一个出现危机都将导致整个北疆镇戍形势的恶化,所以圣主和中枢会密切关注齐王,关注燕北,而相关决策都要由段达和阴世师去执行,由此不难想像主要负责镇戍燕北的阴世师将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阴世师心中的那个念头突然不可遏止地疯狂增长,迅占据了阴世师的全部心神。他必须影响甚至控制燕北局势的未来走向,为此他必须掌控齐王的命脉,必须掌控李子雄和李风云的生死,如此一来他就必须掌控燕北,而要掌控燕北,把燕北地方势力收入囊中,就必须杀了破六韩摩诃。
怎样才能杀掉破六韩摩诃?只有借刀杀人,但齐王要夺取皇统,李子雄要以功勋换取赦免,李风云也要逆天改命,他们诛杀一个边陲镇将必然会激怒圣主和中枢,此举得不偿失,太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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