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莫非瞎了?”孟坝情绪突然失控,冲着莫贺屯河厉声狂呼,“你所看到的敌人哪一个是突厥人?他们的战旗、铠甲、重兵,所有你能看到的一切,有哪一点可以证明他们是突厥人?”
“中土人距离鬼方一千余里,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包围鬼方?神兵天将?”莫贺屯河理解孟坝的愤怒,但不能理解对面的敌人怎会是中土人。
“中土叛军,他们是中土的叛军。”孟坝嘶哑着声音怒吼道,“之前他们杀进了闪电原,而我们想当然地认为凭借突厥人的实力足以击败他们,他们绝无可能冲出突厥人的包围,绝无可能杀进平地松林,结果偏偏相反,他们不但杀出了突厥人的包围,越过了平地松林,还在我们的背后狠狠捅上了一刀。鬼方所有人都判断错误,直到最后一刻,直到今天数万中土叛军突然向鬼方动攻击,我们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中土人。鬼方措手不及,即使之前我们有所防备,但面对数万中土人的猛烈攻击,鬼方两千余将士根本无还手之力,一败涂地。”
莫贺屯河目瞪口呆,震骇不已。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致命错误,正因为鬼方急报奚王府说敌人是突厥人,正因为突厥人距离鬼方近在咫尺而中土人距离鬼方太远了,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到达鬼方,所以他们在过去数天的侦察里即便与敌人频繁接触,即便看到的敌人都打着中土军队的旗号、穿着中土军队的铠甲、拿着中土军队的重兵,但他们依旧想当然的认为那是突厥人拙劣的欺骗手段,始终没有想到自己的敌人当真是中土人。
奚族这次面临的危机严重了,直到此刻为止,不论是远征在外的奚王阿会正和奚族五部大军,还是卫戍奚王府的阿会长盛和留守军队,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中土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奚族如今连敌人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甚至搞错了,这一仗胜负如何可想而知。
“松山那边可有消息?大王可曾撤回?”莫贺屯河第一反应就是奚王阿会正和五部大军主力,如今能力挽狂澜的只有他们了。
“鬼方自被敌人包围后便与松山要隘断绝了联系,不知道大王可曾撤回。”孟坝连连摇头,“从时间上推算,大王应该撤回松山了,但今天中土人突然向鬼方动攻击,唯一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已经攻占松山要隘,断绝了大王的回撤之路。大王前无归路,后有契丹人的追杀,无奈之下只有与契丹人大战一场,击败契丹人,然后沿着托纥臣水逆流而上,从马盂山东麓撤回奚王府,如此一来时间就耽误了,至少要十几天之后大王才能返回奚王府,而中土人有了这段充足时间,便可以集中力量攻打鬼方,攻打奚王府,然后利用地形优势,把大王阻挡在马盂山以东。大王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情况下,一旦未能击败中土人夺回奚王府,那就只能困守三会城,垂死挣扎于东南一隅,而奚族将陷入灭族亡种之绝境。”
莫贺屯河越听越是害怕,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依你推测,中土人拿下鬼方后,岂不马上南下直杀奚王府?”
“当然,兵贵神,拿下奚王府,中土人就占据了先机,这一仗他们就有了五成以上的胜算。”孟坝沮丧说道,“如今若想逆转危局,唯有寄希望于奚王府,只要奚王府坚守到大王撤回,这一仗的主动权立即易手,大王就能力挽狂澜拯救奚族于危难之时,奚族就能转败为胜,转危为安。”
说到这里孟坝抬头望着莫贺屯河,郑重其事地问道,“奚王府北上支援鬼方,动用了多少军队?奚王府的防守力量是否足以保证方城的安全?”
莫贺屯河的眼里掠过一丝尴尬和不安。之前他奉命率军北上打探敌情,本以为主力大军随后即至,但哪料到直到今天也没有看到主力大军北上救援的影子,所以事实很明显,奚王府根本没有救援鬼方的想法。奚王府见死不救,任由鬼方自生自灭,这件事如果给孟坝和辱纥王部的将士知道了,结果不问可知。
莫贺屯河不敢实话实说,迟疑稍许后,他谨慎说道,“奚王府以我为选锋,主力随后跟进,但在我北上的同时,敌人也派了一支军队南下,只不过我为了抢时间,走的是索头水东岸小道,而南下敌军选择的是索头水西岸大道,结果双方擦肩而过,未能阻截。南下敌军的目的是牵制奚王府,为此他们在南下过程中大张旗鼓,一路烧杀掳掠,摧毁了大道上的所有驿站,给奚王府造成了严重威胁。”
孟坝听懂了,勃然大怒,须戟张,睚眦欲裂,手指莫贺屯河厉声质问,“奚王府北上救援鬼方的军队是不是只有你这五百控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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