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总算看清了圣主和中枢所处的政治困境。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现在不论谁做在圣主的位置上,都没有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即便向保守派妥协,甚至终止中央集权改革,清算改革派,把改革派赶出朝堂,最终结果是什么?最终结果就是圣主把自己玩完了,甚至亡国。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行险一搏,与保守派战斗到底,毕竟中土统一后国力强大,廋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在南北战争中坚守长城,御敌于国门之外,不打败仗,不让威权再遭致命打击,不动摇国祚根基,安全度过眼前最大危机,圣主和改革派就能腾出手来集中力量解决“内忧”,到那时就算爆内战又如何?只要没有外患,不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不需要两线作战,圣主和改革派就无所畏惧。
“我们参加第三次东征,风险很大,可能有去无回。”陈瑞望着李风云,忧心忡忡地说道,“明公有何对策?”
李风云想了一下,问道,“在你看来,第三次东征胜券在握?”
“当然。”陈瑞不假思索地说道,但看到李风云严肃的面孔,旋即想到杨玄感兵变、西疆危机、向海明称帝于关中、刘元进开国于江南,他顿时意识到自己过于乐观了,如果今年国内形势的恶化度远远大于去年,第三次东征可能尚未开始,远征大军就要踏上归途了。
“当然没有那么乐观。”陈瑞当即改口,“明公对第三次东征有何预测?”
“很不乐观。”李风云说道,“在某看来,形势展到今天,从中央为卫府,从两京到地方,正在走向失控,居心叵测者蠢蠢欲动,所以看似胜券在握的第三次东征,实际上尚未开始,便已处于局部失控之中。”
“你是说……东征大军内部有问题?”陈瑞将信将疑。唾手可得的功劳,报仇雪恨的机会,如果因为内部纷争而失之交臂,岂不抱憾终生?卫府将士尤其卫府中高级军官,不会这点觉悟都没有吧?如果关键时刻把个人和集团利益凌驾于中土利益之上,岂不本末倒置?第三次东征失败,对谁都没好处,玉石俱焚的事,有必要干吗?
李风云冷笑,问道,“卫府中高级军官,是关陇人多还是山东、江左人多?”
“关陇人。”陈瑞答道。
“关陇籍军官,是关中人多,还是陇右人多?”
“陇右人。”陈瑞若有所悟。
“现在西京和东都撕破脸了,大打出手了,战场从朝堂飞扩展,从中央府署到十二卫府,从京畿到地方,从关陇到山东、江左,无处不在。”李风云摇头苦笑,“忠诚于圣主的军队,不论是马军、步军还是水军,其精锐都在第一次东征中损失殆尽,这直接导致第二次东征受阻于高句丽的辽东城下,虽然圣主亲自督战,但一座异族边镇在远征军四面围攻下,坚守两个多月不倒,难道仅仅因为斛斯政通敌卖国?远征军本身一点问题都没有?”
“明公言之有理。”陈瑞连连点头,深以为然,“如此说来,第三次东征开始后,远征军即便攻克了辽东城,恐怕也要受阻于乌骨城或鸭绿水,很难在雨季前杀到平壤城下,赢得充足的攻击时间。”
“不……”李风云摇摇手,“你还是太乐观了。”
陈瑞有点不敢相信了,“难道形势比我们想像的更恶劣?”
“现在卫府中的一些大将军、将军虽然是圣主的亲信,但卫府中真正的核心力量是鹰扬府的鹰扬郎将、鹰击郎将。”李风云叹道,“卫府中有几千个鹰扬郎将、鹰击郎将,他们有多少人忠诚于圣主?他们距离圣主遥不可及,所谓忠诚圣主不过是一句笑话,他们真正忠诚的只有自己的家族和提携自己的恩主。所以以某的估猜,第三次东征开始后,忠实执行圣主命令的只有来护儿和周法尚的水师,指望其他军队杀到平壤城下,无疑于痴人说梦。”
陈瑞听懂了,但也更担心了,“如果形势如此恶劣,我们参加第三次东征岂不是一场灾难?”
“不……”李风云再次摇手,“正因为如此,我们要倾尽全力参加第三次东征,以灭亡高句丽来赢得自身的高展。这是上天的恩赐,天降良机,不可错过。”
陈瑞闻言,精神大振,急切问道,“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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