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大贺咄罗看看帐内奚族诸将,目露冷色,“正因为粟末靺鞨有一半多部落的军队集中于扶余城和晦川一线,距离我契丹近在咫尺,对我契丹形成了威胁,所以奚族才在去年夏天向托纥臣水一线动了大规模攻击,试图陷我契丹于腹背受敌之困境,给我契丹以重创。”
辱纥王雷、处和苏支等奚族将领面无表情,一言不,对大贺咄罗的突然“难”根本不予理睬。
李风云果断阻止,不让大贺咄罗“借题挥”,“莫弗是否想告诉我们,今年,或者就是现在,晦川两岸已经集中了大量粟末靺鞨的军队?”
“我不能确定,需要派人打探。”大贺咄罗说道,“不过考虑到去年中土军队攻克扶余城,兵进弱洛水,剑指我契丹,已经充分表露出铲除高句丽羽翼之意图,那么粟末靺鞨必然有所防备,必定要在晦川一线重兵防御。另外中土远征军一直没有撤离辽东,从高句丽和粟末靺鞨的立场来判断,这预示着中土还要动第三次攻击,预示着高句丽可能要亡国,预示着粟末靺鞨有乘火打劫的好机会。据此,我对晦川现状的估猜是,此刻晦川可能集中了粟末靺鞨所有部落的军队,毕竟不论是防御中土攻击还是乘火打劫高句丽,粟末靺鞨的所有部落都要动员起来,倾力一战。”
此言一出,李风云沉默不语。帐内诸将亦是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大贺咄罗的意见不能不重视,但一旦重视了,李风云吃掉回跋部、横扫晦川的计策就必须慎重实施,因为安东选锋军所要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回跋部数千人马,而是粟末靺鞨所有部落两三万军队,这一仗打得不好就有可能两败俱伤,而更严重的是,安东大军的踪迹十有**会暴露,消息传到平壤,高句丽人全力防备之下,安东大军就算插上翅膀飞,也不可能“出敌不意、攻敌不备”了。
李风云沉吟良久,转目望向耶律铁力。
耶律铁力躬身为礼,“狼帅,此次东征,我们独自作战,攻克平壤的胜算有多大?就算我们吃掉了回跋部,横扫了晦川,掳掠到了一定数量的粮草,保证我们杀到了平壤城下,但以我们一己之力,一鼓而下攻克平壤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我们不能独自攻克平壤,不能独自掳掠平壤城,此次东征,我们还能实现预期目标吗?”
李风云微微颔,沉思不语。
此次东征,契丹诸部倾巢而出,目标明确,借助中土之力,借助灭亡高句丽的机会,不但要度过眼前危机,还要推动契丹的展壮大。高句丽灭亡后,远东霸主不复存在,做为其近邻的契丹的生存空间将大大拓展,接下来契丹在中土的庇护下,必将迎来一个千载难逢的高展机会,所以契丹人是真心诚意、竭尽全力谋取东征的胜利。
相比起来,不论是阿史那咄尔等突厥人,还是奚族和霫族诸部,因为各自特殊原因,比如阿史那咄尔志在大漠,奚族志在入关融入中土,霫族居住在遥远的深山老林里茹毛饮血,这一次东征的胜利对他们的未来而言并没有实质性帮助,最多也就是获得一些财富功勋,增加一些实力,赢得一些中土的好感而已,所以大家很多时候还是存了鱼与熊掌两者兼得的心思,既保存实力,又要有所收获,因此他们具备东征的积极性,却没有不惜代价倾力一搏的决心和勇气。
耶律铁力的意思很直白,靠安东军现有力量难以攻克平壤,难以实现预期目标,必须想其他办法以增加胜算,而这个办法他们契丹人有。
良久,李风云抬头看看大贺咄罗和耶律铁力,问道,“计将何出?”
大贺咄罗当即说道,“把粟末靺鞨拉过来,大家一起打平壤。”
耶律铁力补充道,“此去平壤路途遥远,大军若想悄无声息抵达平壤城下,难度太大,而有了粟末靺鞨的掩护,则胜算大增,而到了平壤城下,若粟末靺鞨能骗得平壤信任,让平壤打开城门,则平壤城必定一鼓而下,如此胜券在握。”
这是好计。高句丽、粟末靺鞨和契丹既是盟友,又是对手,如今高句丽这个远东霸主没落了,老大哥不行了,粟末靺鞨和契丹这两个小弟没有理由为老大哥陪葬,理所当然要拜中土这个新大哥,然后跟在新大哥后面杀掉老大哥,瓜分老大哥的财富,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契丹人出面策反,则此计必成。
这对李风云来说是个双保险,虽然他已经提前做好了秘密部署,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出了意外,秘密部署未能在关键时刻奏效,则全部谋划失败,而有个双保险就不一样了,此计不成还有一计,甚至两个计策可以配合使用,如此必有奇效。
李风云看看高虎、尔朱天啸等马军将领,又看看阿史那咄尔、辱纥王雷等虏姓酋帅,目露征询之意。
大家东征的目标是什么?就是攻陷平壤,洗劫平壤,以灭亡高句丽来壮大自己,如果未能达到这一目标,肯定就是白跑一趟,不划算,所以高虎、阿史那咄尔等人不约而同地表态,支持此计。
“谁去晦川打探军情?”李风云问道。
大贺咄罗和耶律铁力互相看了一眼,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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