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弘升沉思少许,点点头,“善!把当阳公请到偏帐。”
时间不长,崔孝仁就把韦福嗣请到了偏帐。崔弘升虽然神情平和,但表现得并不热情,甚至有些冷淡,似乎对韦福嗣这种藏头露尾的做法和居心叵测的意图很不满。
寒暄两句后,崔弘升就不说话了,冷目以待。
韦福嗣倒也知趣,直言不讳,直接透露了一个重大机密,齐王刚刚做出决定,决定亲自率军北上扶余,一则巡视边塞,尽抚慰辽东之责,二则敦促李平原火南下怀远。
崔弘升面露惊讶之色,接着转头与站在身边的崔孝仁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崔孝仁也很惊讶,事实与他的推测显然有很大出入,他猜对了结果,但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却没有猜中。
目前形势下齐王对白来说的确没有价值了,但这并不意味着白就会背弃齐王,因为就算白背弃甚至出卖齐王,他也不会赢得圣主和中枢的信任,相反,他与圣主和中枢之间的矛盾可能会因此愈激烈,由此考虑,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两头不讨好,倒不如与齐王合作到底,以齐王为大旗与圣主对抗到底,或许白还能从中谋取到更大利益。
从齐王的角度来说,齐王也的确需要白的支持,需要维持与白的合作,而双方在东征战场上又恰好有共同利益基础,白需要灭亡高句丽壮大自己,齐王需要开疆拓土的武功来巩固和加强自己的政治地位,如此一来,双方一拍即合,当然要更加紧密的合作,于是利用圣主急于打击齐王、遏制安东的心理,联手布局,最终双双进入东征战场,公开合作,公开向圣主和中枢“叫板”。
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崔氏就麻烦了,如果崔氏继续执行与白的约定,在白攻打平壤的关键时刻给予大力支持和默契配合,则等同于支持齐王,帮助齐王,最后势必会得罪圣主和改革派,后果很严重。
崔弘升和崔孝仁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个念头,崔氏可能被白骗了。
韦福嗣正襟危坐,好整以暇地看着崔弘升和崔孝仁,似乎在观察两人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重大消息的惊讶反应,眼神中甚至还有一丝丝得意。
稍迟,崔弘升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大战在即,大王突然决定北上巡边抚慰,时间上过于仓促,一旦出了意外,耽搁了,贻误了出征,圣主震怒,则对大王不利。”
韦福嗣笑了,“大王是辽东抚慰使,虽代行监军之责,但主要任务还是巡边抚慰,以确保东征期间辽东之稳定,所以此次北上巡边抚慰乃大王份内之事,不能不尽力,而巧合的是,恰好安东大军又在南下怀远途中,大王北上必定会遇到他们,又恰好可以行使监军之责,敦促安东大军火南下怀远,如此可一举两得,岂不正好?”
崔弘升神情严峻,眉头紧皱。
韦福嗣继续说道,“当然,意外随时都有可能生,大王亦做好了两手准备,不论是在北上巡边抚慰途中遭遇到诸种部落的叛乱,还是安东大军因为各种各样不可预测之原因耽搁了南下行程,大王都会与安东副大都护李平原克服一切困难,于四月中,向高句丽动攻击,直杀平壤。”
此言一出,崔弘升和崔孝仁都知道韦福嗣的来意了。
崔弘升是东征选锋军统帅,他能否在预定时间内杀到鸭绿水,能否有效牵制平壤城方向的高句丽军队,直接关系到安东大军能否“出敌不意、攻敌不备”,打平壤一个措手不及。
而这正是崔氏与白的秘密约定,如今齐王又来向崔氏公开施压,这就有问题了,虽然这还不能证明白蓄意欺骗崔氏,但就眼前事实来说,齐王一旦与白公开联手合作,必然对崔氏利益造成重大危害,这是崔氏不能接受的。
接下来的谈话已无意义,双方敷衍了事,韦福嗣语含玄机,崔弘升虚与委蛇,各说各话。
韦福嗣前脚刚刚离开偏帐,崔钰就出现在崔弘升面前,怒气冲天地说了一句话,“儿立即北上,当面质问白贼。”
崔弘升沉思稍许,问道,“你相信他?”
“儿相信他。”崔钰不假思索地说道,“事关东征成败,安东存亡,他绝无可能欺骗儿。”
“善!”崔弘升果断说道,“明日一早,启程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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