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似乎有意要还那拉氏一个儿子,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弘时竟然真的渐渐开始好转,不过半岁的人儿却仿佛能听得懂话,每次喂药时都乖乖张开嘴,不哭不闹,晶亮的眼眸一直盯着那拉氏看,偶尔还会咧开刚长了两颗小牙的嘴笑。
半个月后的一天,经几位太医联手诊治,确认弘时身上的天花已经消退,尽管脸上留下了丑陋的痘疤,但命却是保住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就在病好的同一天,弘时被带到了含元居,从此以后正式归养在那拉氏膝下,由庶长子一跃成为嫡长子,尽管胤禛并没有册其为世子的意思,但这样的改变足够令许多人坐卧不宁。
也就在这一天,那拉氏告诉胤禛,她在照顾弘时的时候在他身上发现许多青紫的痕迹,像是被人掐出来的,下手极重,过了半个余月依然有淤痕,胤禛检查之后发现果然如此,心中又惊又怒,当着那拉氏的面没说什么,回到书房后却是狠狠一掌击在桌案上。
弘时是王府阿哥,身份尊贵,下人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胆子加害,且每日要擦身,不可能没人发现,那么唯一有胆子有能力这么做的唯有叶氏一人,底下人即便看到了也不敢出声。
联想起前些日子叶氏经常派人来,说弘时啼哭不休,请他过去瞧瞧,经常他去了流云阁,弘时便不哭不闹,敢情这一切都是她闹腾出来的,为了让他过去,不惜动手掐自己的亲生骨肉,好一个叶氏,竟将他蒙在鼓里
胤禛越想越气,挥手扫落狗儿奉上的碧罗春,如此犹不解气,眸光森森地盯着正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狗儿道:“你们一个个是否都有事瞒着我?”
狗儿吓得连忙跪下,磕头如捣蒜,连天的喊道:“四爷这话当真冤煞奴才,奴才对四爷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奴才就是瞒亲爹亲娘也不敢对四爷有一丝隐瞒,如有虚言让奴才天打雷劈,横尸……”
“行了行了,别整那些虚的。”胤禛不耐烦地挥挥手,阻止狗儿再说下去,疲惫地在椅中坐下,这些日子事情层出不穷,先是凌若胎像不稳,继而弘时又染了天花,更牵出叶氏以巫术咒梨落一事,眼下又……朝中也是事情一堆,太子爷对自己和老十三多有不满,每每见面总是不欢而散,使得自己在朝中的愈发受阻,想做些实事难比登天。
“狗儿,你入府到现在有几年了?”胤禛突然这样问。
狗儿小心地睨了他一眼,不敢起身,依旧跪了答道:“回四爷的话,已有近十年。”
“十年……那就是近十岁时入的府。”胤禛对狗儿的年纪倒是记得清楚,歇一歇又道:“在家中时,你父母待你如何?”
狗儿目光一烁,小声道:“奴才家中虽然贫苦,但父母待奴才很好,有好吃好用的都留给奴才,有时父亲出去劳作回来,会给奴才带只竹蜻蜓或是草编的蚱蜢来,那时奴才最喜欢吃的是家里自己做出来的豆花,香滑可口,不过那是要用来卖钱的,只能偶尔吃上一回,不过奴才依旧很开心。到接下来家中实在撑不下去,无奈之下唯有将奴才卖了。也是奴才命好,可以遇到四爷您这么一个好主子,四爷对奴才的恩德,奴才未有一日忘记,纵死也要报四爷大恩。”整段话下来,他只字未提自己还有一个妹妹的事。
“起来吧。”胤禛仰一仰头不无失望地道:“目不识丁的平民百姓尚知爱护子女,不使他们受委屈,叶氏身为福晋,享尽荣华,却对亲生骨肉全无怜惜之心,只将其做为争宠夺爱的筹码,她……不配为人。”
狗儿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不过他小心地没有将这一切表露在脸上,只是试探地道:“四爷的意思是……”
胤禛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抚额道:“先是以巫术咒梨落,现在又虐待亲儿,依着她犯下的罪,纵死一千一万次亦是轻的,可是我到底要顾忌到她是弘时的额娘,将来弘时长大了,若问起额娘,难道我告诉他是因为虐待他而被赐死的吗?这对弘时来说太过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