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植的准备已经做好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安排,终于到了段非进仓的那一天。
进无菌仓的时候要走过四五道门,骆林在第一扇门之前就得被拦下来,没法跟着进去。负责段非的医生护士都大概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见着两个人分别的场面,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回避开来。
骆林和段非的手向往常一样握着。段非看看骆林,低声说:“亲一下吧。”
骆林没说话,闭上眼睛,微微地向下侧过头去。两个人的嘴唇只是贴在一起,分开的时候却似乎异常地难。
“走了。”段非把这个两个字出口,骆林点点头,两个人的手却还是握着。
段非扯起一边嘴角:“这么不想让我走?”
骆林只是看着段非。他想松手,但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已经习惯了这个姿势,手竟然迟疑了一下才慢慢放开。
“又不是回不来了……”段非这么说着,伸出一只手放在骆林的颈后,将对方拉向自己,嘴唇往骆林的眉心印了上去。
他说:“等我出来。”
骆林点点头。
段非对他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摆摆手走过了那第一道门。
……
段非的移植终于有了着落,但是骆林这边却又有了新的问题。
他的职业正处于上升期,这么久以来他一天到晚往医院跑,总归还是会惊动媒体的注意。毕竟医院不是个严密监控出入的地方,偶尔有狗仔混进来走一遭,就算是没撞见他和段非的互动,还是能发现很多不寻常的地方。l训练营问鼎前三的新闻热潮才过去不久,针对骆林的新一轮传言又开始愈演愈烈。想要采访和挖内幕的人又多了起来,不管是“血液科”还是“探病对象”,人人都希望能从当事人身上还原出事情经过。
骆林的工作未断,出门却碰到越来越多的各式人员堵路,只能采取回避政策;采访邀约像雪片一样飞过来,一个个婉转拒绝之后,他被扣上了一顶耍大牌的帽子。
面对这种情况,骆林并没有觉得气愤,反而是觉得过意不去,辛苦了公司为他四处公关。
fll可以算是国内腰杆最硬的模特经纪公司,这回更是下了血本挺骆林。本来骆林就不是混国内媒体的艺人,国外的品牌代言也好,走秀大片也好,那些给骆林工作的正主对他的私生活并没有这种病态的热情。既然不是骆林的服务对象,又莫名其妙的态度恶劣,这些媒体到底是为什么觉得他们会怕?fll的众人在军团领导人张奕杉的领导下奋力反击了回去,誓死保卫公司头号大天使的名誉。尤其是张奕杉,也许是对骆林心怀感激和愧疚,不惜脱了马甲真身上阵,在微博平台上接连咬死了三方门户媒体的娱乐总编,并且在超恶毒人身攻击的前提下得到了广大网民的绝对支`持。
只要是和骆林合作过的人都领教过他的敬业精神,所以国内给他添的麻烦越多,国外得到风声了就愈加地对他同情;一个月才过半,骆林就已经飞来飞去拍了六场大片。他又是欣慰又是头痛――毕竟段非的干细胞注射不久就会进行,他做什么还是悬着一颗心。
而在注射的前一周,fll内部有了一个大动作。
何式微正式接管了他父亲何展砚名下的两个公司,宣布于此同时淡出fll的经营。公关和业务交涉一并下移交给了张奕杉,财务的绝大部分由陈慎接管,但是最令人意外的,是何式微让骆林接手了新人选拔这一块。
这一部分向来都是何式微之前亲力亲为去做的。毕竟“人”是模特公司的血脉,更是公司的实权中心。真正说来骆林到fll才一年,虽然他创下的成绩短时内已经再无人能超越,这样的安排还是会让人大跌眼镜。
何式微解释很简单:不服的话,你找一个像他一样见过世面又混得好的模特出来。
这样的回应虽然狠简单粗暴,却令人意外地信服。众人理解之余反而开始猜测,这是不是fll为了绑牢骆林这棵摇钱树的特别动作?
只有两个当事人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骆林的年龄放在那里,纵然是再显年轻,高峰低峰加起来满打满算,纯模特撑死了只能当六七年。七年间他如果能够转型做艺人最好不过,但是国外圈子水深,国内风向险恶,骆林的性向一旦公开,又是一个炸弹。何式微这么做,不外乎是在给骆林铺一条退路。只要是骆林一朝不离开fll,他就一朝能有个落足之处。
何式微的良苦用心,骆林不可能不懂。当月fll有个半年一度的酒会,骆林因为段非的病情的缘故已经很久没有出席过这样的活动,却还是在那个酒会露了个面。
何式微要退的风声已经传了出去,这场酒会里的生面孔瞬间翻了一番,人人都把何式微围着,仿佛有说不尽的话。骆林想上前打个招呼都难以做到,更别说是找个时间好好说话。
他只能站在会场的中心,看着台前被人众星捧月的何式微。
远远地,何式微似乎瞧见了他。他对着骆林遥遥地一举杯,香槟在耀眼的吊灯下反射出刺眼的光,那道光一直落进了骆林的眼底。
骆林也把杯子举了起来,杯口微微斜出一个角度。
何式微仰头,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对骆林笑了笑。而后他回过头来,重新加入众人的谈话中去,眼神再没落向骆林的方向。
骆林抿了一口酒,将杯子放回桌上,然后转身离开,到门厅出去取自己的外衣。
所谓江湖再见,大概也不外乎如此――纷杂的谈话声响在何式微耳边,他想的却是这一句。
他和那些书里的末路英雄并无不同,所有的壮志到了头,也就只剩下护着一个人周全而已。
……
干细胞注射的日子就在明天。骆林站在探视过道里,看着玻璃后面段非的脸。
这样相隔着看着对方的时间,一天也就只有一个小时而已。注射后的两周是关键期,医生建议段非好好休息,不再接受探视。因此今天之后,他们就有整整十四天见不到面。
骆林在走廊这头,从口袋里掏出本子,写好了字对着玻璃贴过去。段非进仓时没带手机,两个人隔着玻璃听不见对方的话,就只凭这本本子交流。骆林把字写好了,段非看过一遍,对着嘴型跟他回应。
本子他已经用了许多许多页,上面写满了各式各样的句子。最多的大概是问询和鼓励,类似于“今天感觉怎么样”“加油”以及“再忍耐一下就好了”。另外一些句子也时不时地重复,比如“在想什么呢”“会不会觉得无聊”“我很好”。
今天骆林的问话是――“明天就要移植了,是不是很紧张”
段非摇摇头。
骆林低下头想了想,写道:“我快紧张死了”
段非笑了。可能是因为他从没听过骆林在现实里用这样的口吻说话。
“真的”,骆林写完这一句顿了顿,补了一句“你千万要好好的”。不过似乎是觉得不太吉利,他把整个句子涂掉了,又把本子合起来收好,放回裤子口袋里。
段非在窗户那头敲了敲。这是多层的玻璃,声音传过来显得极其的轻,闷得几乎听不到。骆林因为那细微的响声抬起头,看见段非抬高了右手,伸出一根食指,贴在了玻璃上。
骆林怔了一下,然后垂着眼睛慢慢地凑近窗口,微微低了头,将额头贴在了玻璃上。也许是因为不好意思,他不敢抬眼去看段非的表情。
隔着厚厚的几层玻璃,段非的手指点在了骆林的眉心。
如果可以的话,一个切实的握手或者拥抱都要比这样的接触要好。只是在这个无声的场景里,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就可以给他们很多的安慰。
……探视的时间到了,骆林在本子上写下:“我走了。”
段非点了点头。
“你要加油。十四天以后见。”
段非笑了笑,然后张开嘴――
我很想你。
骆林读懂了那四个字,鼻子瞬间就酸了。
在他们两个待在一起的时间里,连话都说得不多。除却相互坦白的那天,那些喜欢和爱的字眼再没有在他们的交谈里出现。也许别人口中的“我想你”可以轻易地说出口,但是对于他和段非来说,就连这三个字的分量也太重了。
这是段非住院以来,第一次跟他说想他。
骆林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单单一句话里包含着太多隐忍的感情,如果只是一句“我也是”,似乎不足以回应。
他看着段非,想要开口,却还是没有办法想出一句好的句子。有人从旁催促着他离开,他几乎是露出了一个无措的表情。
段非看见他的样子,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在骆林给出他回答之前,他又对骆林“说”了两个字:
――去吧。
骆林怔了怔,然后努力地对他笑了笑,抬起手做了个道别的手势。在转身离开之后,骆林闭了闭眼睛,不想让自己有进一步的失态的表现。
……其实段非都明白。就如同他了解段非一般,段非也明白他的想法。
在语言无法交流的情况下,他才终于了解到自己和段非之间的联系。那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对中,用时间堆积起来的,潜移默化而又无声的默契。
距离他和段非初相见的那天已过去将近四千多天。时间将他们打碎成完全不同的人,让他们经历难言的悲喜离合,也许只是为了留下这个他们在沉默中道别的瞬间。
但这是值得的。骆林想,这都是值得的。
……
三十天之后,段非出仓。又过了二十天,段非正式出院。
骆林请了一周的假出来,特意去接段非出院。段长山和医院方面打点好了一切,嘱咐了两句,便把空间让给了段非和骆林。他这一切都做得自然,反而让骆林觉得不好意思。段非从来没有和骆林确定下关系,更没有跟段长山摊过牌。但是有很多东西就算不出口,也会沉甸甸地被人看在眼里。骆林对于段非的意义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男朋友,比起把两个人往同性恋搞对象的方向凑,段长山觉得这两个人更像是相依为命的样子,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一起,分不开了。
既然分不开了,他何苦再试着去把人分开。就算是以后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也不想管了。他那为数不多的面子早在旧事闹大时就荡然无存,现在被人戳脊梁骨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段长山想明白了这一遭也就摆摆手走了,司机在一旁候着,接他去邻省去看地皮。
段非终于换上了一身便服,走出了医院的大楼,走到了阳光底下。一辆黑色的crdx在他面前停稳了,段非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在驾驶座上的不是骆林又是谁?
因为狗仔们还没消停,骆林和段非在医院里见面之后就先行绕去车库取了车。现在骆林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深灰色的渐变飞行员镜,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开襟连帽衫,帽子拉上去压着头发。段非坐上副驾驶之后打量了他一番,看见骆林少见的穿了一条黑色牛仔裤还配上一条蒸汽朋克风格的铜腰带,不由得调笑他:
“怎么穿的这么隆重?”
骆林侧过头看看后视镜,无奈道:“不换风格,躲不过媒体。”说完了向后左方打了个弯,又拉直了方向盘,载着段非出了医院的大门。段非则弯下腰,翻出一副墨黑的基本款ryb给自己戴上。
骆林自己没有自觉,他这一身变装似的休闲装让他又硬生生地年轻回去五六岁,所以不怪得段非的眼神就没从他脸上移开过。等到了段宅,骆林正要侧身去解安全带,段非却把手搭上了他的肩。骆林回过头去,还没有反应过来,段非就吻上了他的嘴唇。
段非的身体并没有痊愈,这个吻也没有太过深入,骆林却感受到了这一吻里微微的焦虑的情绪。那正是来自于段非心里隐隐的不安――骆林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移开眼睛,若是不用一个吻来烙下印记,他怕骆林会被人抢走了。
虽然不明所以,骆林却还是温柔地回应着,像是安抚般地使用着自己的唇舌。慢慢地段非也不再胡思幻想,只是专心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
一吻结束了,两个人回过神来,脸上竟然都是有些怔怔的表情。
提心吊胆的日子算是过去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又该怎么相处,他们还没有想好。
两个人对望了片刻,似乎是同时觉得无解,相对着笑了笑,干脆又放弃般的吻到了一块去。
烦恼的事情那么多,不急着这一会儿。
……
出院那天的晚饭是骆林做的。
出仓后的饮食必须特别注意以防感染,生食和新鲜水果都会带来风险,骆林便煲了汤。他怕现煲的时间长又不入味,自前一天起就开始熬了高汤。到了晚餐前,他仔细将新鲜蔬菜另起水焯好,和带来的高汤一起,复又过一遍火。
段非坐在餐桌旁等着,见到骆林一身前卫的打扮,却在腰间为了围裙,弯下腰去取带来的保温箱。这让他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往复来回,却最终没有成为一句出口的句子。
开餐的时候段非异常地沉默,只是看着骆林,表情晦涩不明。骆林忍不住,终于问出了口:“不舒服?”
段非摇了摇头:“没事。”
骆林想了想,似乎是发现了问题所在,“可能味道是清淡了一点,你等一下我去加盐。”说完了就要起身回厨房去。
段非拉住他的手:“不用去。跟吃的没关系。”
骆林这才坐回来。忙活了这么半天他还把围裙穿在身上,现在才得空把手伸到背后,去解围裙的带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打了死结,竟然扯不开了。
段非放下筷子站到骆林的身后,弯下腰帮着把那个结了。骆林将围裙放到一边去,准备自己也动筷。就是这时,段非保持着站着的姿势从后抱住了他,紧紧地箍着他的肩膀。
“怎么了?”骆林放低声音问段非。
段非没说话。大概是猜出了段非不想回答,骆林没有再问,只是抬起一只手覆在段非的手臂上,任他抱着。
“……你太好了。”
半晌,段非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的声音并没有赞美该有的音调,而是透露出一种苦涩和无措来。
骆林的眼睛先是微微地睁大了,而后便反应过来,心里泛上一种温暖的涩意。从两个人在一起开始,他变得愈加地笨嘴拙舌,这时更是想不出该说什么。
他只能慢慢挣开段非的拥抱,然后在段非因为这个动作变得低落之前,转过身对上段非的脸。
他有太多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但是这并不重要。段非看着他的眼睛,只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的下陷,没入骆林隐忍而无言的爱意里。
……
段非想,他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人。
这个认识带给了他没顶的幸福,和随之而来担心失去的不安。他知道这折磨会长久的继续下去,但他惟有接受,无法放手。
究其一生,都无法放手。
……
……在段非第一次复查过后,医生向他报告了一个很正面的消息。当他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骆林时,对方却先他一步,向他扔了一个重磅的消息。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骆林的表情很认真。
段非在他面前坐下:“你说。”
骆林犹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才出口:“……我想领养一个孩子。”
段非看着他,好半天才皱了皱眉,露出一个征询的表情:“真的?”
骆林看他的反应如此,急着解释:“只是以我个人名义领养……但是我觉得还是听听你的意见比较好。照顾孩子的话也是我来就可以,不会麻烦你的。”
“怎么这么突然……”段非闭了闭眼睛,却没想有拒绝:“什么时候有的想法?”
“……也就是最近。”
“我觉得有点太快了,但是你要是想好了的话,就领养一个吧。”段非沉默了片刻后这么说道,但而后还是按耐不住一般摇了摇头:“我才二十三……你这……”
接着就是一声叹息,无奈中却有种“受不了你”的放任。段非当然希望骆林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同样的,骆林已经过了三十,在这个年纪想要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自己要以二十三岁的年龄养孩子,为了骆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骆林听了他的话,表情似乎愈加地小心翼翼起来,慢慢地补了一句:“我想领养的孩子,可能有点大……”
段非的眼睛眯了起来:“……几岁?”
“十……”骆林想了想,似乎是觉得十一岁实在有点太大了,硬生生的把“一”给吞了下去,“……岁”。
段非直直地盯着骆林:“为什么一定要领养一个十岁的?”不仅身份问题,连教育问题都难办。
骆林似乎是不敢看此时段非的脸,只能低着头说了一句:“……因为长得像你。”
段非再没问问题,骆林因此如蒙大赦一般站直了,伸手揉了揉颈后,转身走开去研究今天的营养食谱。
而段非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扶手椅里,半晌低下头去,闭上眼,无声地露出一个微笑来。
……
骆林要领养的那个孩子是段萦。
这个决定是骆林和段长山商量之后定下来的。他们都想把段萦接回去,却没法用段长山私生子的名义――当年的事给段非的刺激那么大,他们不知道把段萦的身份坦白会给段非多大的冲击。段长山想过退一步,把段萦暂时送出去一段时间,但是骆林已经答应过段萦,怎么可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最后他们的决定是冒一冒险,让段萦成为骆林名义上的养子。
骆林才不到三十一,又是未婚男性,国内的手续不可能让他领养孩子,所以段萦需要挂在段长山的名下――如果以此向段非解释,那么段非大概也能接受。
只是他们这么决定了,却还没和段非和段萦沟通过。
在和段非摊牌前,骆林先去找了段萦。他蹲在这个孩子的面前,问段萦愿不愿意让自己当他的爸爸。
说这句话时,骆林的心里其实很忐忑不安,生怕段萦会问他是不是段长山又不要他了。
但是段萦的回应简直令他大吃一惊――“真的吗?你愿意要我吗?”
骆林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段萦见了他的笑似乎有些不安起来,皱着眉头盯着骆林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要骗我。”
骆林摸了摸他的头――这已经成了他对待段萦的习惯动作――然后无奈地笑了:“跟着我有那么好吗?”
“你比那个人好多了,我宁肯跟着你。”段萦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那个人”是他对段长山的代称。
“……我没有那个人那么有钱……不能派司机来接你,住的房子也不会特别大。而且我的工作很忙,可能一周有一半的时间都不在家,这样也没关系吗?”
骆林认真地看着段萦。
“那你会把我送人吗?”段萦问。
骆林摇了摇头。
“那就行了。你别不要我就行了。”
段萦似乎是轻巧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说话的声音却显得有些低。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抬起头看着骆林的眼睛。
骆林也看看他,然后双手一伸,把段萦搂在了怀里。
段萦顿时开始挣扎,伸了手要去推骆林的肩膀和脸,说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爱抱人啊”“好恶心”“放开我”;然而就算是这么说了,手上却不敢真的用力气,似乎是怕一不小心抓伤了骆林。
骆林自然看不上他那些挣扎的动作,只是用抱着人的姿势站起来,凝视着段萦说:
“……我不会不要你。我只会有你一个孩子。”
段萦似乎是不敢看,或者是不好意思看他的脸,只是胡乱的点点头。
骆林继续说:
“我还不怎么了解你,你肯定也不了解我,但是我们可以慢慢熟悉。我没当过谁的爸爸,所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要告诉我。”
段萦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以后你可能会发现,我和别人的爸爸有不一样的地方……”骆林迟疑一下,想到了他和段非之间的关系,“……可能会有很多人不喜欢我,到时候……希望你尽量不要嫌弃我吧。”
段萦终于对上了他的眼睛:“……你怎么那么多话?难道你比我还紧张?”
他这一句话顶回来把骆林堵得死死的。看见骆林怔住,段萦干脆把手伸出去,揉了揉骆林的头发:“慢慢来吧。你这么年轻,我对你来说是有点太沉重了。”
骆林被他说得好笑,不过看到这个半大孩子还特意安慰自己,他也同样觉得感动。
……只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难以出口的请求,需要段萦答应他。
当他把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很怕段萦会拒绝。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还没想好该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