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出现在何式微脸上的伤痕,骆林毫无防备。(wwW..l)。更多访问:ЩЩ.。而在他可以消化这个事实之前,身体已经先他一步感到了疼――一片模糊中他下意识地想着“怎么会这样”,却没有了思考问题答案的能力。
等何式微走远了,骆林还是睁着眼睛,表情空白地对着面前的矮桌。好半天他才回过神过来,让身体慢慢向后靠过去。
他缓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把太阳‘穴’上跳的生疼的脉搏平息下去。
大概是借着谁微薄的怜悯,何式微脸上的两条伤疤并没有碰到他周正的五官。但只要稍稍地进一步,伤痕就会蔓延到眼睛嘴角,拉扯着皮‘肉’变形。
那曾经是一张模特的脸。
他想问很多问题,比如那伤口是怎么来的,是意外或者是谁下的手。他也想象着皮‘肉’被割开的是自己,然后在想象里疼得浑身颤抖,不能去想何式微是怎么忍耐下来的。最后他更忍不住去猜想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自己现在到这里来,是不是太晚了。
没有谁有义务一直等在原地。就像已经出现的伤疤不会被凭空消失,现在已经永远不是过去。
于此同时,就算骆林无法确定何式微的伤口是不是和自己有关,却也一样明白这样的开解仅仅是自我安慰而已。
所以何式微会恨他吗?
也许不会。
在宣告结束之后,何式微大概会把所有都放下,不会再小心翼翼的爱,也不会斤斤计较地去恨。他们两个人也会成为并非陌路的陌路,在极少数见面的场合礼貌地问好。
就像是那天在公司走廊,何式微对他所做的一样。
这个设想让骆林觉得喘不过气。他快速地撑起身体伸手去拿面前的杯子想喝一口,然后发现里面放着的是酒不是水。
……他近乎颓然地把手放下。他什么都没办法做对。
……
这个卡座里的人互相都认识,现在一边喝酒聊天,气氛很是融洽热络。然而骆林只是在等何式微回来而已,并没有任何与人社‘交’的心思。他也许是个很擅长对人微笑然后带过话题的人,但是现在他连那点‘精’力也分不出来。
就那么毫无声息地坐着,划出一个与世隔绝的角落来。
那么待了很久,有人来到他面前停下,罩下一片影子。
骆林没抬头。
“……真的,你还是回去吧。”
赵年的声音里有种看不过去的无奈。
骆林不说话。
“现在跑到这儿来,你是要干什么呢?他不需要你探望问好,还不如放他清静呢。”
赵年这么说着,但骆林只是把头微微地侧了侧,眼神还是落在地上。
“我说你啊……”
赵年还没说完后半句,整个人就啪地倒在了骆林身上。骆林来不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和前‘胸’就湿了一大片。
“卧槽谁推的我?眼睛都瞎了是吧?”赵年在骆林身上滚了半圈然后滑到了地上,手里还握着个威士忌的杯子,里面现在只剩下了两块冰块。他身后有些人正聚在一起聊得起劲,现在看了赵年这个样子,竟然笑得更开心了。
赵年直接从地上蹦起来寻仇去了,根本没注意自己的杯子已经空了。骆林从自己的衬衫里面‘摸’出来另外两块冰块扔在桌子上,又‘抽’出手帕,把脸上和‘胸’口湿着的地方慢慢擦了一遍。想着去洗手间再处理一下,骆林默默地站起来往外走。
何式微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两个人直接打了个照面,骆林怔在原地,嘴巴张了张,没能说出话来。[.l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何式微皱了皱眉头,是因为骆林现在浑身酒气,表情也显得不那么自然。想了一下,他直接对着卡座发问:“……谁灌他酒了?”
眼神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赵年身上,气得赵年冲他比了个中指。
之前骆林一个人悄声坐着,也没有谁注意他究竟喝没喝酒喝了多少。有人像是为了缓解气氛一般接了个茬:“没注意啊,可能是他自己喝的吧。”
何式微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了骆林一眼。
赵年觉得这个气氛走向都不太对,还是勉为其难地招呼了一下:“你站着干嘛啊,正好他好像要走了,你接他的座去吧。”
指的是骆林。何式微还是站着,想了一会儿之后摆了摆手,对一群人扯出一个带些歉意的笑容来:“你们先喝吧,我得先送这个人回家。”
赵年盯着何式微,脸上的表情可以凑成一句话:你他妈不至于吧?
何式微又补了一句作为解释:“他喝酒之后就是一废人,可能会出事的那种。我知道他家住哪里,送完人了就回来。”
赵年还没来得及说他觉得骆林没沾酒,何式微已经把骆林拉了出去。他越走手上用的力气越大,到最后直接成了扯。
骆林再怎么说也是一米八六的个子,何式微能这么拽着他,是真的下了大力气。而何式微的每一步踏出去,似乎火气也燃上来一分――又或者是他其实一直都心情不好,只是离众人越远就越不需要收敛。
骆林想说的那句“我没有喝醉”随着腕骨越来越疼而越来越难以出口。他想,何式微或许是不想见到他吧。会送他回家,也不过是何式微总把照顾人当成义务而已。这样装作喝醉,或许还能让两个人之间少尴尬一点。
他忽然感谢起何式微此时的粗暴来。‘胸’口和手上一起疼,注意力也就分散一些。
等到了酒吧外面,何式微终于开口,声音里是毫无掩饰的怒意:“……不能喝酒硬要喝酒好玩是吗?你有本事自己把自己扛回去啊?”
骆林像没听懂一般定定站在原地。
何式微在掏钥匙的时候没有抓稳,钥匙落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声音里的怒火依旧没有下去:“到底是来干嘛的……真是……”
终于他打开车‘门’,抓起骆林的手,像扔东西一般把骆林甩到后座去。在他用力关上车‘门’之前,骆林听见他低声地骂了一句。
骆林的表情还是没变。他在副驾驶位的后面,用手撑着,让自己坐正坐直了。
他想,何式微果然是不想见到自己吧。他之前没见过何式微这么发脾气,更不用说对着自己骂脏话了。
不过等到了不喜欢了,对一个人自然也就没什么耐心和好声气。
骆林毫无声响地坐着――晚了就是晚了,他想说的话,不说也可以了。
不知道为什么,何式微就算坐在驾驶座上也依旧显得很生气――在安静的车里,他粗重的呼吸声十分明显。而且明明已经点火了,他却迟迟没有开出去。
又过了两秒钟,他唰地把‘门’推开,然后拉开了后座的‘门’。那气势让骆林觉得何式微是要把自己扔到车外面去――但何式微只是粗暴地扯过了后排座椅上的安全扣,给骆林扣上了。扣好了之后他伸手把带子顺了一遍,让安全带不是压在骆林敞开的衬衫领子上,而是垫在领子下面。
震天响的关‘门’声。
骆林闭了闭眼睛,是因为这个细微的动作而感觉眼眶发酸。他缓慢无声地深呼吸几次,不让脸上染上什么表情。
酒吧离骆林的家并不那么远,这回却好像运气不好,几乎是一个路口一停。何式微在每次停车时都显得焦躁,一边死死地盯着信号灯,一边用右手的手指在档位上来回的敲打。
骆林只敢在这种时候从后视镜里看看他的眼睛。左脸的伤痕有时会随着何式微的扭头而出现在后视镜里,这时他的心口就会又跳着疼一下。
然而他还是睁着眼睛,不把头转开。他根本就不确定下次能见何式微是什么时候,现在多看一眼,大概就能多记一点。
可惜路总会走完,车也终于驶进了社区。这里不会再有红灯,来给骆林再争取一些勉强算是共处的时间。
车停下的时间比骆林所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何式微把头低下去,双手握着方向盘,那么坐了一会儿。然后他慢慢抬起头,慢慢地推开‘门’出去,再站到了后座的车‘门’外。
骆林坐在原处,看不见车外何式微的脸。对方的手似乎是放在车‘门’把手的部位,像是将要拉开,却一直没有动作。
难以忍耐的安静。
――咔哒。
车‘门’最终还是开了。这种被放缓的动作,让这个场景有了一种沉重的,道别的意味。
何式微又一次探进来,帮骆林解开安全带。然后他退出去,说了一句“到了”。
骆林一时没有动。何式微的声音很哑很轻,让他觉得何式微好像并不那么想让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