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丈夫迎面走来,徐氏带了激动:“老爷”
沈沧微微一笑,道:“夫人,我回来了……”
老夫老妻四十年,夫妻两个彼此凝望,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旁人尤可,周妈妈、吴妈妈、红云、红霞几个贴身服侍的,知晓徐氏这几个月来的苦处,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沈沧看在眼中,望向妻子,心中十分愧疚。他自然为无愧于天地,无愧父母弟妹,去独愧于结之妻。
徐氏被丈夫看的不好意思,移开视线,正好看到在丈夫旁边的沈瑞,拉着他的胳膊,心情分外复杂。
换做旁人家,这样自作主张、是科举为儿戏的孩子,定要教训丨一顿,可徐氏却开不了口。
“母亲,外边风大,还是先回房……”沈瑞轻松道。
“嗯。”徐氏点点头,看向丈夫。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向上房。
沈瑞甚是知趣,眼见这老两口之间水泼不进的模样,说不得自有私房话儿话,走到门口时,就停了脚步,道:“父亲,母亲,儿子回去更衣……”
沈沧转过头,看了看沈瑞眼下乌青,道:“今早起了大早,你也乏了,好生歇一歇,不用急着过来。”
天已近午,沈瑞也确实困了,便道:“那父亲与母亲说话,儿子回去眯一眯,晚饭时再过来。”
沈沧点点头,道:“去吧……”
徐氏看了看天色儿,道:“眼见饭时,不要空着肚子躺下,这边小厨房煨着粥,一会儿叫人给你送去,用了再睡……”
沈瑞应了,目送着老两口进了屋,才转身回九如居。
上房里,沈沧摘了官帽,并没有放在官帽架上,而是带了几分寂寥道:“收起来吧,以后当用不上了……”
虽说早知有这一日,可沈沧却是感慨万千,不过在嗣子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强作从容罢了。
徐氏心下一颤,却是笑道:“老爷忙了这些年,总算能好生松口气,别的不说,我还惦记让老爷带我去钓鱼呢……”
沈沧听了,脸上颓唐之色消减,露出几分怀念来:“那时夫人才嫁进来,我陪夫人去西山陪嫁庄子巡视,那边有口荷塘,里面养了不少鲤鱼……夫人说起‘姜太公钓鱼,的典故,非要拉着我钓鱼……”
徐氏点头道:“我用了直钩,白晒了半响,一条鱼也没钓上来,倒是老爷一口气钓了几条大鲤鱼上来,自打那开始,老爷就对钓鱼来了兴致……”
“是啊。那时夫人在太爷与老太太面前是端庄稳重的长媳,私下里却也有调皮的时候,一转眼就过了四十年。只是这些年忙,真正拿起钓竿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两、三年每次见到沈鸿,听他兴趣盎然地提及钓鱼趣事,我便是羡慕不已,却是没有他的自在与心境……”沈沧说话之间,来了兴头,道:“如今秋高气爽,正是钓鱼的好时节,过几日咱们就去庄子上松乏松乏……”
徐氏自然应允,道:“那可是好,正好瑞哥儿前些日子也辛苦,正好让孩子们也出去透透气……”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就听到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红云进来禀道:“老爷、太太,三老爷来了……”
话音未落,三老爷不待通传,便气喘吁吁地挑了帘子进来。
顾不得先给兄嫂见礼,三老爷将兄长仔细打量一番,眼见他毫无缺地坐在榻上,方将提着的心放下。
沈沧瞥了他一眼,皱眉道:“恁大岁数,还毛毛躁躁?”
“我这不是担心大哥……”三老爷的喘息渐渐平复,讪笑着说道。
沈沧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呀你,少让我与你大嫂操点心行不行……”
沈家老宅,东院。
歇了一晚,沈械身上劳乏去了不少;械大奶奶也见了留守的几个管事,将这一年来京城的人情都问过了。至于留守人员的各种开支账册,有理可循,多花几两银子,也没有人会去计较,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是每个当家人都晓得的。
沈械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去尚书府拜访族亲长辈。毕竟世人眼中,宗亲最重,宗亲是一家人,姻亲是两姓旁人。
贺东盛那边,沈械决定等等看。他亲自写了帖子,又叫妻子预备了几样松江土仪,打管家亲自送尚书府送帖子。
械大奶奶待管家下去,不由迟疑道:“大爷,之前老爷打二叔进京,到底有了嫌隙,这样只做如常往来好么?”
从沈上京接了沈珏骸骨回乡,至今不过半年功夫。宗房就不当此时存在似的,也太厚脸皮了。
“什么嫌隙不嫌弃,那都是旁人说的同为沈氏族人,相互扶持还来不及,难道还要平白疏远?你我都是晚辈,刚回京城,合家去请安不是正应当的?况且赶上中秋节,又是瑞哥儿乡试下场,也当问一问……”沈械蹙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