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瞪了身边丫鬟一眼,一个机灵的忙跑过去拦下沈瑾。
沈瑾到底不是那等抬腿就能踹人的纨绔,见个小婢拦路,只低斥一声让开,便要往前去。
那婢子名唤玲珑,是个家生子,人如其名,是个有玲珑心肝的,四房里的事儿没她不知道的,又早有抱沈瑾大腿的心思,便压低声音道:“大爷,贺家说要还前头太太的嫁妆织厂哩,大爷要是不开口,这亲家太爷也来了,婢子看,太太只怕是要应的。那大爷这边……还有二爷那边……”
沈瑾深深的看了这婢子一眼,知道是源大太太身边的,却没印象。虽不知道这婢子为什么来说这番话,但是,这番话确实有道理。
嫡母孙氏的嫁妆产业,原当是瑞哥儿的。
出继了,那也是嫡母亲生的儿子。在他心里,那也永远是他弟弟。
嫡母宽和,他已经是占了弟弟一半儿的产业。如今有人还了嫡母的织厂,他不能代弟弟否了。虽然他觉得这种情形下,瑞哥儿多半是不会要的。可,那也得瑞哥儿知情,瑞哥儿自己选,他凭什么代瑞哥儿抉择?
沈瑾深吸口气,吩咐那婢子道:“你去二门上找青松,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去五房请瑞二爷过来。”
玲珑眼睛亮亮的,满心搭上大爷的欢喜,一口应下,转身飞快跑去送信。
沈瑾满腹心事,根本没留神一个小婢的表情,他转过身,踱着正步回去,规规矩矩做了个请的姿势。
贺老太太松了口气,重新挂起慈善的笑容,扶着儿子进了前厅。
众人鱼贯而入,分宾主落座,上了茶水点心,却是一时冷场。
贺老太太无奈,只能咳嗽一声,道:“论起来当年先前的源大太太孙氏也是唤老身一声‘婶子’的……”
却被沈瑾打断,“小子还有急事要办,太淑人请直说,莫提那些陈年旧事了吧。”
贺老太太一噎,也是有些恼了,便抛开那些客套,直接道:“当初老身找人估算过,那两个织厂地皮、厂房、织工身价银子、存棉和存布拢共值银十二万两,老身次子五万五千银子过的户,是他不厚道,老身也不多辩解。直如今,五年间,织厂扩了地,多添百十台织机、织工,布匹水运行销南北,估价已经逾二十万。”
她挥挥手,贺北盛咬牙就从袖中拿出一沓红契,摆在一旁案几上。贺老太太继续道:“如今完璧归赵,还增了进益,算是我贺家一二补偿。”
饶是口里说着与自己无关,听到这样一注大财,源大太太还是忍不住望了几眼。她的嫁妆已被倭寇抢走,若是……若是瑾哥儿收了这些,他是要去当京官的,那松江家里打理这织厂是不是就是自家……
沈瑾却是眼皮也不抬一下,只端着茶盏,像在研究茶叶怎样在热水中舒展开来一般。
场面便又冷了。
贺老太太是真着恼了,便抬高声音道:“状元公,我们这就去衙门过了户吧,了了这笔旧账,彼此安心。”
沈瑾却慢条斯理道:“这原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且等……”
贺老太太只道他要等沈源,“听闻源大爷‘病了’?状元公莫不是要等源大爷病愈再论?”
源大太太只觉惊喜,好像那一注财就要到手一样。
沈瑾摇头道:“不是……”
说话间,外头小厮来禀报:“二房瑞二爷、五房全三爷到了。”
*
沈瑾遣人去给沈瑞报信时,沈瑞正在同沈全一道说话。
听了小厮的回报,沈全极是不满。他既恨贺家人,又替沈瑞抱不平,因呵斥小厮道:“沈瑾这是什么意思?这事儿同瑞哥儿有什么干系,叫瑞哥过去做什么?这种时候,见到贺家人就当打将出去,还拖瑞哥儿下水?”
沈瑞却平静多了,听小厮复述了当时的情景,冷冷一笑:“那我就去会会贺老太太,看她还有什么伎俩可使。”
提起那织厂,当年贺老太太觉得烫手,就想把个孙女嫁与沈瑞,用孙女嫁妆把织厂的事儿抹平了,沈瑞没应。后来在京中,贺东盛欲害贺平盛,贺平盛求救于沈瑾,又连带上沈家二房三老爷出面威胁了贺东盛,把贺南盛当初算计织厂少花的五万两银子掏了出来,银子给了沈瑞,本身织厂的事儿就算是了结了。
如今贺老太太又提起,不知道是压根不晓得贺东盛给了那五万两银子,还是又有什么针对沈家四房的诡计。
沈瑾城府不深,只怕会遭了贺老太太的算计,沈瑞虽然不想管四房的事儿,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四房再次被贺家算计了去。
沈全却是担心沈瑞一人过去吃亏,便也跟着同去。
??贺家又出来找存在感,好耽误沈家分宗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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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