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吴魏交兵地,今日承平会府开,沃野欲包淮甸尽,坚城犹抱蜀山回柳塘春水藏舟浦,兰若秋风教弩台,独有无情原上草,青青还入烧痕来”
这是宋人咏庐州的一首诗,南渡之后,作为江淮重镇,庐州无论是在政治、军事还是经济上都有了长足的发展,如今亲眼所见之后,刘禹才明白夏贵为何不愿轻易放手
此乃五代之时南唐的前身吴国的发源之地,当年杨行密以区区这一州之地,硬是在几大势力中挣扎求存,最后打下了整个淮南道不仅如此,以淮兵为主的起家部队在与北方霸主朱温的战斗中,大破其军,打得朱温不敢南向,淮兵之勇自此开始闻名天下
和建康城一样,庐州城内的酒楼也多建在临街傍水之处,这穿城而过的金斗河虽然没有秦淮河那般闻名,沿河两岸却也是同样的热闹刘禹看着窗外的景色,他知道这条河在后世已经变成了淮海路,成为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金斗河湮灭在了历史中,化作了史书上的一个名词
金明步入这个楼间之时,刘禹已经结束了伤春悲秋的感概开始进攻桌上的食物,两人太熟了根本不需要那些客套刘禹看了他一眼指指桌子让他随意,自己用著拣了一片薄如蝉翼的鱼生扔到一个小瓷盅里,拌了拌塞到嘴里,啧啧称赞不已
“这鱼脍过生,吃多了不利肠胃,还是少食些为妙”金明端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他更喜欢大块的牛羊肉,刘禹将桌上的一盘切片熟羊肉推到他面前,金明吃得很快,一著下去,就能去了一小半
“金齑玉脍,东南佳味也,你这粗人是不懂的”刘禹摇摇头笑道,这时空能合他口味的吃食不算多,这道鱼脍却能让他趋之若鹜,那碟被称为“齑”的蘸料功不可没,有点像是虾酱的味道,还有辛辣味,却没有看到辣椒的影子
两人就这么相对而食,都没有再说话,一壶酒见底之后,金明也吃完了盘子里的最后一片肉,他推开身前的杯盏站了起来,绕过酒桌走到了刘禹这一边,背对着房间看向窗外,直到刘禹也吃完了自己那份鱼生,摸出一袋纸巾擦拭嘴角
“你要对付夏贵?”金明的话显得很突兀,不知情的人听到了肯定会嗤之以鼻,夏贵是何许人,手握数万大军的当世猛将,虽然现在年纪大了点,可这是在他的老巢,经营了多年,谁敢妄言能在这里将他击杀?
“嗯,你觉得如何?”刘禹饮了口酒压压胃,虽然很喜欢,他也不敢当真多吃,金明不出意料地猜到了他的意图,他是行家,刘禹从没打算能瞒过他,干脆直接承认,毕竟这是大事,他也想听听不同方面的意见
“你可知道,鞑子近在咫尺,一旦夏贵出了事,后果将会怎样,还是说你已知会沿江各州府还有李帅?”金明的语气不高,这里可没有什么隔音措施,楼间周边还有其他的食客,故此两人都压低了声音
“阿里海牙到了黄州,他所带之兵约为三万人,与他对峙的夏贵所部亦为此数,两军目下在麻城县城一带相持蕲州境内我军已经退至罗田县境内,那里挨着安庆府,张世杰所部鄂兵正在进驻,应可无忧”
刘禹亲自动手将吃完的没吃完的菜盘都端到一边,在桌上展开了一付两淮及周边地形图,他指着黄、蕲两州解说道黑牛带着人就在黄州,那里也是鞑子兵力最多的地方,阿里海牙手上的机动兵力并不多,刘禹并不相信他敢越过大别山侵入庐州腹地
“若是夏贵出了事,这些人还会与鞑子一战?他们径直降了那便如何”金明指出了关键的一点,这也是此行最大的问题所在,如果因为夏贵的死,他的部下都投向了鞑子,刘禹所做的就是在帮敌人,这也是李庭芝等人不愿意动手的原因
“此事恕我先卖个关子,今晚有个行动,我想让你看看,为何要动夏贵,怎么样?”今天的行动是非常的关键一步,刘禹打算用不容辩驳的证据说服金明,没有什么比鞑子更为合适了
“若非素来知你,定会以为你这厮官瘾入迷了,为了这个路臣之位竟不惜设谋杀人”金明转过身,看着那张地图摇头叹道
“不瞒你,我确实很想主此地,可你也知道,就算夏贵身死,便宜的只会是别人,与我有何干?”刘禹这话出自真心,亲眼看过之后,他发现这里是个种田暴兵的好去处,可惜现在已经不由他控制了
“希望如此吧”事已至此,金明也不再说什么劝解的话了,他倒不是认为夏贵该不该死,只是担心一旦露出马脚,会让刘禹的前程毁于一旦,那样就太不值当了
收起那张地图,刘禹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对折的白纸,打开之后差不多a4大小,上面画着一条街区的示意图其中被红笔标注的那套院子就是目标所在,不得不说这人选的地方很聪明,左右都被本地的商家夹着,两边的院墙是共有的,稍有动静都会被人知晓
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目标人物的易先生刚刚送走了一名信使,由于信牌被收回,他只能白日里遣人出城,几乎在天使到达庐州的当天,他就收到了消息,而随后朱焕吃了闭门羹,更是他亲眼所见
没想到,自己还在苦思如何推进此事,大宋朝廷就给送上了一份大礼,他深知夏贵这时正怀着疑惧之心,此时让他易职不吝火上浇油因此,易先生决定再从外部加一把火,逼一逼这个油滑无比的老兵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