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天的功夫,中书右丞阿塔海所领的骑军已经渡过了滦河直插辽河的上游,侦骑放出去百余里,求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他是从南京路赶回来的,原本忽必烈是准备以他为主帅,统一坐镇指挥用于两淮正面方向上的兵力,眼下出了这么档子事,只能临时将他召回来,因为所有的将领中属他离得最近,否则就只能御驾亲征了
目标会走那一条路,他们当然不清楚,但是从乃颜的驻地往大都的方向,怎么也绕不过横亘其中的辽河去,因此在阿塔海心中,最佳的设伏地点就是辽河之侧,这个打算倒是与迭刺忽失的那个计划不谋而合
按照路程算,使者比他们的行程要快上三到四日,这么算下来,如果一切顺利,只需要保持目前的行军速度,他们将会先于对方赶到预设地点然而这只是纸面上的分析,对于阿塔海这样的宿将来说,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绝不能想当然地以为一切就会是这样
“玉哇失,从这里过去,一直到前面那条宽广的大河,你的前锋必须要比我的人快上一天,能不能做到?”他的手臂伸向前方,长长的骑军队列正匀速通过,在蜿蜒的道路上行进着
被他叫到的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哪怕穿着一样的装束,仅从面相上来看也不是蒙古人,实际上玉哇失是钦察人,他的部落在成吉思汗西征的时候就降伏在了蒙古人的铁蹄下,此后为大汗的军事行动屡立战功,已经成为军中有名的猛将
此役,他带着二千被编入探马赤军的钦察骑兵成为整支大军的先锋,听到阿塔海的话,他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在心中默算了一下,骑军的速度本来就很快了,前锋要是想达到阿塔海所说的再快上一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谓奔袭并非指的全速奔跑,那样的话马力早早地就会被消耗殆尽,相反地他们必须要始终保持一个中等的速度,既不慢也不能快,等到一匹马儿快要力竭的时候,马上换上备马,这样才能在长途的运动中始终保持一个较高的速度,而且还保存了体力
“我需要增加一匹备马”很快玉哇失就得出自己的结论,他要快上这么多,就不能照之前的速度去跑,只能用消耗马力的方式来换取,人又不是神仙,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有问题,一会儿就从我的中军里拨,如果发现了敌人的踪影,务必要缠着不能让他们逃脱,如果做不到也要想办法留下那个人,死活不论”
阿塔海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其实出发前忽必烈对他的要求是尽量活捉,可是他不能用这个框框来约束前方的将士,没有什么比无功而返更让人无法接受,只要除去了为首者,余下的那些都不足论了
除开玉哇失所领的二千前锋,他带了一个完整的骑军万人队,当然都是陆续集结而至的岭北诸部落,被大汗编入了探马赤军中用岭北的人去打辽东,为的就是加深二者之间的隔阂,这一点不用大汗提醒他也能猜得到,至于后头的那些步卒,等到他们赶过来怕只能当民夫用了
玉哇失带着淘换下来的备马出发了,为了达到目地,这些马的下场不言而喻,阿塔海的眼中没有丝毫可惜自从渡过了滦河,前面就不再有任何城镇,一路上荒无人烟,这意味着大军将只能靠着携带的口粮渡日,如果放跑了目标将战事打成焦着,最后的结果就难说了
从大都城到直沽口,沿着桑干水入海的方向直行不过两日功夫,若是赶得急不惜马力,一日多也能将将能到,而如果带了家眷那就没个准了雉奴一行人到达海边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天,奉命接应他们的姜宁则在海上等了一日一夜,不过两人见面的时候都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关先生一家人同行是禹哥儿特意嘱咐的,他们都是北地人,突然间搭乘海船,身体肯定有所不适,你着人照应着些,特别是他娘子”
姜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辆马车上载着两大两小四口人,关汉卿同他娘子以及一双儿女,大小同后面的那群女孩子差不多,不过他们只敢好奇地张望却不敢主动凑上去,因为大一些为首的那个女孩子看上去说不出地冷咧,眼神让关汉卿这个大人都有些心慌
很显然关汉卿对这趟出行也有些畏惧,姜宁带来的那条船就停在不远处的海湾中,这里只是一处海边没有码头可供停靠,他们必须通过小舟一船一船地登上去,他们一家四口就是要上去的第一批
事到如今不行也得走了,宋人的安排自有他们的道理,海上不比陆地,元人的力量相对薄弱些,看这些操船的汉子个个精悍无比,为首的年纪不大气势却十足,让他们的心安了不少
“那些女子到了楚州之后,有几人是要返回家乡去的,有一些”雉奴招招手将最大的那个女孩子叫过来,对着姜宁说道:“这几个都随了我的姓,算是金家的人,若是......你日后没了我的音讯,便将她们送到我兄长家,交与我嫂嫂便可”
“怎么?你不走”姜宁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不由得大吃一惊,雉奴是这一趟他最想接的人,如果她都不走,那自己在这等着还有什么意义
“谁说不走了,不过晚几日罢了,你带她们先行,我同李十一等人走陆路,这海船坐得忒不爽利,哪有骑马来得自在”
雉奴故作轻松地笑着解释了几句,姜宁的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之情,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一应后果便考虑过了,雉奴仍然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离开,最起码她想要知道城中的消息
“好了莫要啰嗦了,又不是见不着,记住我说的,这些人都交与你了,好生将他们送到,我便感激不尽了”
不待他答话,雉奴拍拍他的肩头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坐骑,老狗子同另一人相互看了一眼,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对他们来说,雉姐儿就是唯一的目地,谁也无法让他们先行离去,包括雉奴本身
姜宁了解她的性子,没有上前拦住,雉奴今天说了许多话,比他认识这么久说得总和还要多,姜宁心中有个不详的预感,这一去没准就真的见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