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司决意出兵海外的消息,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给原本就群情汹涌的舆情又浇上了一道油,说实话,如果是渡海去对付元人,大伙多半还要惦量一二,毕竟待遇再好,也得有命来享受不是,可一个听都没听过的海外小国,哪会放在他们的眼中
第三日,就连檄文都贴在了各个居民区的宣示栏里,而当天的识字课,也变成了对于某个海外小国的声讨,这篇去掉了大量修饰语句,读来朗朗上口的文章,随着那些老卒的口,传到了每一个百姓的耳中
“我朝之于其国,一向优恤有加,推及赏恩,无不厚赐,可一撮尔小邦,不思恩抚,趁我危难之时,悍然占我国土,驱我守臣,其情闻于旧属,无不义愤填膺,纷纷进言,皆愿附骥尾后,一惩凶徒,凡七国者,皆已出兵,属国如此,我大宋煌煌之朝,岂能坐视?故抚臣刘禹,奉诏有司,即选良将,优择劲卒,非为杀戮,实出无奈,望诸军谨行,著恩义于四海,扬国威于异邦,不复为天下之望矣,此令”
随着檄文发布的,还有《远征军组成办法细则》,在这个仅有数十项的条文里,明确阐述了此次远征,组成的军士将由军中各部自愿报名,而且要求还不低,除了各项武技之外,会游泳、熟悉热带从林等等都会有优先录取权,这样的做法,顿时在琼州大营引起了轰动
当兵吃粮,自古而然,有宋一朝,在摁下手印,脸上刺过一笔后,这条命其实就算是卖给官家了,养兵就是为了打仗,几曾听说过,去哪里不去哪里,可以自行挑拣的?还附上了诸多要求,万一要是无人肯应,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这样的担心,在军营中颇有市场,就连金明的左右,那些负责登记造册的书记,都面露怀疑之色,只是当这种怀疑传到他的耳中时,本人似乎毫不在意地看着远处那片依山而建、占地颇大的建筑群,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
“这英烈祠,是那般好进的么?”
他是否说了这话已不可考,不过传出去的当天,立于大校场的那些登记点,一下子就被蜂拥而来的军士挤满了,这其中有许多都是皮肤黝黑、身材不算高大的夷人和峒人,对于他们来说,在热带丛林中行走,和自己的家没什么区别,可那个烈属的待遇,着实令人眼红,有什么比死后将名字刻在那面墙上更来得有意义呢?
可名额却是有限的,第一批出发的人数,定为了一个厢,招满即止,无论之前所属为何,都将会重新编排,若是军官的位置不够,还会择优提拔,这不就等于平白升了一级么,要知道这一万五千人的名额,竞争者可达十余万,哪还不赶紧着去?
云帆就排在一支长长的队伍中,他在投军伊使,便将自己的名字给改了,在为家族报仇之前,他既不愿自己顶着那个姓,更不愿让人叫出那个姓,凭着过人的毅力和刻苦地训练,在一众新军当中脱颖而出,被直接任命为了队正,可他并不满意,因为仇人太过强大了,这点力量根本不够
别人报名也许是为了一份优厚的待遇,他全家莅难,军属烈属什么的毫无意义,立功、升职、掌握更大的力量才是他站在这里的原因,而当那位书记听到他的报名时,却好像有些不太相信,抬头看了一眼,才慢吞吞地在册子上写下名字,让他心里就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安
果然,第二天的告示栏里,他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看着同队弟兄雀跃的身姿,他紧握双拳,径直找到了自己的上官,一个都头哪能了解内幕,带着这种疑问又接连去求见了指挥使、军都、厢都,最后才被告知,事情是由节帅亲自定下来的
“让他进来”
听到亲兵的禀报,金明从那幅地图上抬起头,他已经研究了一天一夜,也是该换换脑子了
“小的前厢第三军第一指挥第五都第一队队正云帆见过节帅”
看着抱拳抵头立于帐前的男子,金明的脸上挂满了寒霜,说出来的话更是冷得直刺人心:“军中规矩,如何决定,自有道理,若是每个不如意的,都像你这般来本帅这里要个说法,何不去学堂做个夫子,去同那些孩童掰扯?”
“小的知错”云帆头也不抬地回道:“小的不是质疑节帅的决定,而是另有下情禀报”
“喔?”
“三佛齐,间于眞腊、阇婆之间,管州十有五在泉之正南,冬月顺风月余方至凌牙门经商三分之一始入其国国人多姓蒲累甓为城,周数十里国王出入以乘船,身缠缦布,葢以绢伞,卫以金镖其人民散居城外,或作牌水居,铺板覆茅不输租赋习水陆战,有所征伐,随时调发,立酋长率领,皆自备兵器糗粮,临敌敢死,伯于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