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看得又惊又骇,心脏怦怦乱跳,她听到唐柠用那种平静的,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语气问,“此事不准和祖母提起半个字,免得祖母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孙女担忧。”
一路疾行,现在裙角已经全湿了,连头发也微微被雪水打湿,有几绺垂了下来,越发显得她肤白胜雪,丽色惊人。
可唐柠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身子,夜里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
她这一病来势汹汹,前头身子骨就差,今天还在雪中走了那么久,身子承受不住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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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病惊动了许多人,寿宁大长公主府连夜进宫请太医。
直到第二天中午,唐柠的烧好容易退下去些许,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见祖母坐在她的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这信王世子真是好大的威风,本宫的柠姐儿又憔悴了。”寿宁大长公主大怒。她沉着脸,气势十足,旁人见了她这样都不免惧怕,以前,她这个亲孙女都不可避免地因为害怕而不敢亲近于她。
但现在唐柠却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心里有点甜。
大长公主今年也六十多岁了,她年轻时叱咤风云,为了先皇百般奔走劳累,甚至还亲自上过战场,以至于身子受了损,快三十岁的时候才生出女儿,自然待她入珠如宝。
后来女儿死了,她震怒不已,但所有证据都显示女儿是因为善妒自己把自己气死的。最后她只能把唐柠孙女接到了身边。ii
她太专横,太野蛮,太不讲理,哪怕是对如今的圣上也不见丝毫惧色。
所以信王也不敢得罪于她,更别提世子了。
“祖母别生气,为了这种人不值当。”唐柠咳了两声,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
“本宫必定为你讨个公道。本宫要问问信王是怎么教育儿子的?”寿宁大长公主走了。
唐柠神情有些恍惚,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是不甘心的,她哪里做的不好?世子为什么不喜欢她?即便不喜爱,也该给她世子妃该有的体面?
她眼睛肿了,想要洗把脸。
可她不能这样被人看到她这副模样,所以没叫人进来伺候,把被子蒙在头上又睡了过去。ii
唐柠出了一身汗,烧退下去了,“派个机灵点的人,跟着世子,看他平时都去了什么地方?”
“世子今日见了一个姑娘,世子身边都是人,奴才没敢靠近。”机灵的仆人,三日后前来复命。
唐柠的指尖搭在药碗上,青瓷花更是衬的她肌肤葱白,“下去领赏,继续跟着。”她面上不再如往日般和煦,如画眉眼比往日强硬冰冷了几分。
唐柠将药一饮而尽,也不觉得苦。
她手在被子下攥成了一团。
她永远都不在人前哭的,只有在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才会将手握成拳,死死地抠掌心。
她也疼的,只是她从来不说。
世子虽没有纳妾,不代表她什么都没有察觉,事实上女人在这方面的洞察力绝对称得上惊人。ii
“继续派人跟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令世子牵肠挂肚。”唐柠哑着嗓子开了口。
“主子,那人,那人是二小姐唐月。”晚上绿意踌躇了许久,才开了口。
“竟然是她。”唐柠摔碎了不少东西。
她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快要把她烧疯了,她径直往外走。
“主子,别气坏了身子。”春桃打了绿意一下,赶紧追上去。
唐柠心烦,声音冷厉,“不要跟过来,我想自己待一会。”
“主子!”绿意和春桃没有被唐柠的冷硬吓退,她冲到唐柠身前,强行拦住林未晞,给她系上斗篷,打上伞,“主子你即便心里不痛快,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你前几日刚得了风寒,现在还没好全。现在站在外头被冷风吹久了,回去后指不定怎么受罪呢。”ii
绿意和春桃强行把她拉住,唐柠本想甩开却没有成功。她用力挣扎了几下,随着这一番动作,她的心神也渐渐平静了。
唐柠站在屋子里,面前是一堆乱糟糟的梅花花瓣。
她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娘亲是国公爷明媒正娶的夫人,然国公爷并不喜欢娘亲,偏宠小妾,娘亲郁郁寡欢,别人都说她是病死的。
唐柠却知道娘亲是自杀的。
是什么样的绝望才会让一个人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年幼的她不知道。
国公爷在发妻去世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把妾抬为了正室,来年便得了个宝贝儿子,至于他的发妻。
每年清明中元会去给发妻上个坟烧点纸,可那之后呢?伤心不过泪两滴,毫无意义。ii
甚至任由外头的人,污蔑自己的发妻。
唐柠自然知道外头的人都是怎么评价自己娘亲的,他们不敢光明正大地说,背地里没少嚼舌根,善妒容不下人,一点都不贤良淑德。
现如今,她的夫君竟也喜欢上了那个女人的女儿。
这样想着,眼睛不由漫上泪意。
睡了一觉以后心情格外平静,除了感觉到被背叛的耻辱以及怒火之外,她居然没有痛彻心扉的难过,也许半年多以来紧张的夫妻生活早已冲淡了她对世子的爱意,也许,觉得世子配不上自己的真心。
寿宁大长公主吩咐下人搬来了好多盆花,唐柠有点苦恼,其实她并不是真的爱玩花,只是当时在思考人生手上空空如也没事情做,所以就不小心把娇嫩的鲜花给毁了。
唐柠这几日像是被抽走了魂似的。
绿意和春桃发现,主子是真的转了性,现在这不言不语的样子看着怪可怕的。
“祖母,我也该回去了。”唐柠抱了一下寿宁大长公主,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柠儿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祖母担心。”
唐柠慢慢伸出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月白色的荷包。
荷包上绣着文人雅士最喜欢的梅花,看得出来那个绣荷包的人女红一定很差,因为梅花的意境和傲骨都没绣出来,感觉有点白糟蹋了那上好的布料。
唐柠不是寻常女子,她对琴棋书画略通一二,却并无太大的兴趣,至于女红?嫁人之前根本是连针线都没怎么拿过。
因而收到荷包的寿宁大长公主很高兴,礼轻情意重。
“吃了亏,祖母给你做主,有祖母在,谁也欺负不了你,若是不开心就和离。”寿宁大长公主握着唐柠的手两眼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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