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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槿再次见到罗满的时候,他已经和先前分别时判若两人还不到三天的功夫,这个硬朗的汉子已经眼窝深陷,皮肤出现了老人一般的干纹,躺在‘床’上只是吐泻不止。[h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79xs.-
端木槿给了他把了把脉,又揭开眼皮看看,即命令站在旁边神情有些‘迷’‘惑’的王小虾去煮开水,准备糖盐,同时也找罗满的副手来见她。王小虾愣愣的:“煮开水准备糖盐干什么?”
“你照做就是,我没时间解释。”端木槿道,“要多准备些,多多益善还有这个”她把装满水蛭的水囊丢了过去:“用清水帮我养起来。”
王小虾打开看了看,吓得差点儿把水囊摔在了地上:“这……这就是姑娘说要用来治病的水蛭?”
端木槿没心思回答,只是仔细地检查罗满的病状。
而这时,那个从刘子飞帐下投靠过来的沈副将风风火火地奔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兵士。见到端木槿,就指着大骂道:“好你个楚国贱人你不是已经逃走了么?又回来做什么?是程亦风派你回来害咱们的么?”边斥,边示意士兵们上前把端木槿拿下。
“沈副将”王小虾忙‘挺’身阻拦,“端木姑娘是回来帮咱们的。她之前也不是逃跑,而是出城去抓水蛭了,你看”
沈副将骤然看到那一大堆蠕动的虫豸‘逼’到自己鼻子跟前,惊得连连退了三步:“什……什么玩意儿这……这能治病吗?”
“端木姑娘说的一定没错。”王小虾道。
“放肆”沈副将厉喝,“她是个楚人,怎么可信?她已经带人救走了冷千山,现在只怕是要用这些蚂蟥害死罗总兵。还不拿下”
“端木姑娘才不会害人她”王小虾的话还没说完,沈副将一个耳光扇过去,直打得他在原地转了个圈儿,又撞到了‘床’脚,摔倒在地。端木槿转头看时,只见他嘴角撕裂,牙齿也掉落两颗,鲜血直流。
“快去漱口”端木槿对他道,“用酒,或者用冷茶,不要用生水。叫军医来我让他们准备开水和汤‘药’……”
“你还发号施令?”沈副将一把扭住端木槿的胳膊。
但端木槿毕竟有武功在身,使巧劲甩开了。
沈副将不由更加气恼:“你跟我动手?还说不是楚国‘奸’细?”捋起袖子要拔刀。
只是,病榻上的罗满微微张开了眼睛:“你们……吵什么……沈副将……你……你不是应该在城楼坐镇?到这里来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们报说这楚国娘们冲了岗哨?”沈副将怒冲冲道,“我怕她加害罗总兵总兵,你这两天病倒了,所以不知道冷千山让楚人给劫走了,还杀了咱们好几名士兵。若不是这楚国娘们和他们里应外合,谁能找到冷千山?”
罗满此刻并没有‘精’神跟他辩论,只是摆手道:“端木姑娘不会害人。你快回城楼上去。”
沈副将却直摇头:“不行,决不能让这楚国娘们胡作非为罗总兵,你忘记了吗?那天她还企图行刺内亲王呢怎么不会害人了?”
罗满看了一眼端木槿,似乎是说:我信你,可是这样的非常时刻,你让别人怎么信你呢?他勉力撑起身子,还想要对沈副将说什么,可是却忽然转向‘床’边,剧烈地呕吐起来。
“还不快退出去”端木槿大喝,“沾染了这些吐泻之物,就会被传染上瘟疫的”
听到这声喊,沈副将和他带来的人没的都跳了起来,争先恐后退出‘门’去。连王小虾也吓得想要往外跑,不过终究还是站住了:“那……那要怎么预防?”
“不想这里变成死城的,就立刻去安排但凡人畜粪便,一定要挑到城外,找远离水源之处,挖深坑,洒落石灰再掩埋。”端木槿道,“这里,还有县衙的病区,所有出入的人,都必须更换衣服,且用烧酒淋身。在病区里穿过的衣服,不得穿到外间。病区里的衣服,还有‘蒙’面用的布,等等,全都要用开水煮过。全城所有人,不得饮生水,不得生吃任何瓜果蔬菜,不得吃隔夜的冷饭冷菜。还有,一旦发现病患,就要立刻送来病区。”
“那……已经生病的人呢?”王小虾问。
“你先照我吩咐去传令谁现在替罗总兵在指挥的?让他传军令。”端木槿道,“让军医们煮开水准备糖盐具体怎么医治,待会儿我再和大家细说。”
“是”王小虾不顾脸疼,就要往外奔。
沈副将在‘门’外还骂骂咧咧:“煮开水?用糖盐治病?让我们挑大粪?你这楚国娘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还敢替罗总兵传军令了?”
“照端木姑娘的意思去传令”罗满怒吼这一次是用尽了全力,话音落下,人也晕了过去。
沈副将虽然官阶不低,但毕竟是从刘子飞帐下投靠过来,罗满的部下既听到了罗满亲自下的命令,哪儿理会沈副将,立刻飞跑去办事了。留下沈副将一人好不尴尬,低声骂了两句,才退出去。
王小虾捂着脸:“端木姑娘,那……我去找军医们。”
端木槿看了他一眼:“让他们先给你瞧瞧。掉了的牙或许还可以接上……虽然我只在一本冷僻的笔记里见过,不过,可以让他们试试。”
“没关系”王小虾笑笑,“接不上无非就是以后说话漏风呗。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治瘟疫要紧”说着,大步跑出房去。
端木槿便忙又掐了掐罗满的脉搏,但觉沉细‘欲’绝,正是虚脱亡阳之兆。她不由暗叫不妙。见一旁不知哪个大夫的‘药’箱针盒摊放着,就取针来在罗满的中冲涌泉关元神阙百会等‘穴’扎下。少时,才觉脉搏恢复些许。
这时,王小虾已经把几名军医都喊来了。端木槿向他们详述了目前自己对此病的知识,以及如何用糖盐水四逆汤等帮病人度过最凶险关头。“至于如何用水蛭给‘药’,我稍后就教给大家。”她道,“只希望其他的法子能尽早奏效,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军医们都面‘露’惧‘色’:“姑娘的意思是,这病……无‘药’可医?那咱们岂不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虽然无‘药’可医,但是只要保存体力,就可以自行治愈。”端木槿道,“十多年前,郑国不归谷的瘟疫,也是用这个方法治愈的。所以大家不必惊慌,我们当以预防为主,防止病患再增加,同时全力救护现有的病人。我想,这也不是一个跨不过去的坎儿。”
军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忽然想了起来:“当年郑国不归谷的瘟疫好像是林大夫一力医治,他一定晓得治病的良方。就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端木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催促道:“大家还是赶紧去照料病人吧。如今咱们可是一刻也不能松懈呢。”
军医们没有旁的选择毕竟不能抄着手等林枢回来便都点头退出去,独留端木槿在房内守护。她丝毫也不敢怠慢,每过一刻,就去试试罗满的脉搏。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见罗满还未醒转,她心下焦急,想:人若是昏‘迷’不醒,可怎么让他喝水吃‘药’呢?此刻虽然并不像是生死关头,但再等下去,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倒不如试试用猛‘药’把他救醒。
因唤了王小虾来,叫他用大碗取四条水蛭,并向军医们讨一份四逆汤和一把盐。
王小虾动作麻利,不时就办妥了,端木槿即吹凉了汤‘药’,试了试,又加了些凉开水。接着在水蛭身上撒了些盐。这些‘肥’胖的蠕虫立刻萎缩了。她又将他们放进汤‘药’里,水蛭的身子才重又涨起来。
“咦,这是什么道理?”王小虾好奇地问。
“水蛭身上原有些粘液,撒了盐就被溶解了。”端木槿回答,“它的身体失去保护,体内的水就流了出来,如果不再补充水分,就会干死。把它放进汤‘药’里,一则洗去盐分,二则也‘逼’它吸水。它便又恢复原状。”
“原来如此就好像腌萝卜一样”王小虾恍然大悟,但又不解道,“那,往人的皮肤上撒盐,人为什么不会变干瘪?”
端木槿一边用手巾擦着罗满的胳膊,一边答道:“人的皮肤和水蛭是不同的嘛不仅是人,猫啊狗啊,也都和水蛭是不一样的。到底其中有何玄妙之处,我也解释不清楚。留待日后你慢慢去钻研吧”说罢,在罗满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仔细看了血管的位置,就抓了一条水蛭来放在罗满的手臂上。王小虾看到,不禁惊呼出声,但端木槿又取了少许盐,在水蛭头部附近撒了一点,水蛭扭动着,身体又缩小了,不久,从罗满的手臂脱落。端木槿又把它抓着,放进汤‘药’里。同时,也拿起另一只吸饱了汤‘药’的水蛭放在罗满的手臂上。
“这……这‘药’就……就已经从水蛭身上到了罗总兵的身上?”王小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其他的病患也可以这样医治?”
“希望是如此吧。”端木槿道,“不过,此法甚为危险,用‘药’的浓度稍有不妥,可能造成病人血脉殊,而如果用盐的分量和时机掌握不好,又可能把水蛭干死,没法吸‘药’吐‘药’……即便是一切都掌握得恰到好处,水蛭的‘性’命也是有限的,经不起多次使用。”
“哦,所以要多抓些水蛭来”王小虾搔着后脑,“要是能像养‘鸡’养鸭一样的养水蛭,不也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端木槿笑道,“但哪儿有那么简单呢?你帮我去准备糖盐和开水来,等罗总兵醒了可以喂他喝。”
“是”王小虾大约是得到了心目中“神医”的指点,几乎雀跃着跑出‘门’去,过了一阵,便将端木槿所要求的都备齐了。端木槿教他如何将糖盐按一定的分量比重溶化,又告诉他,其他病患,只要能够吞咽的,都要喂这样的糖盐水。王小虾喃喃念了几次,记下了,又站在一旁继续看端木槿如何使用水蛭把四逆汤注入罗满的体内,一时问这个,一时问那个,极尽好奇,但又不乏细心。
见一碗汤‘药’已经用尽,他便把‘药’碗收拾了,问:“罗总兵几时才会醒?要不要我再去端一碗四逆汤来?”
端木槿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你真有心做大夫,就去读一读《黄帝内经》。那里面有句话说: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可见只要是‘药’,多半也是有毒的。用的分量正确,才能救人。用多了,可能就把人毒死了。再说,汤‘药’起作用,并非瞬息之间,而人体要恢复,更不止需要一时三刻。岂能‘性’急呢?你与其在这里等着心焦,不如去和其他大夫们一起准备些糖盐水给旁的病人饮用,不是更好?”
王小虾红了脸:“是,我这就去了”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不过端木姑娘,我识字不多,《黄帝内经》这么深奥,我可看不懂呢”
看他那傻呵呵的模样,端木槿禁不住微笑。[www..l]可是,那笑容随着少年身影的消失也僵在她的脸上。此刻,她哪里还笑得出来呢?她真的没有把握能够治好罗满遑论治好揽江城里所有的病患。
这一笔孽债。已经无法去深究谁是罪魁祸首。她也不想再辨明是非黑白。只是不愿这些人命都被算在林枢的账上。甚至,她有过一个念头:若她也染病,死在揽江,那么一切便有了个了结。
她默默地看护着罗满,强迫自己摒除杂念,只是思考和治病有关的事。如此,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微微盹着了,头猛一垂,又醒过来,看到罗满睁眼望着自己,不禁惊喜道:“你醒了?”
罗满的嘴‘唇’干裂,说话很是艰难,张了张口,端木槿就扶他起身,喂他喝糖盐水:“觉得恶心也要喝下去。这样才有希望保存体力,也把邪毒冲出体外。”
罗满毫无异议,大口喝了,又躺下:“我刚才是不是到鬼‘门’关转了一遭?”
“这我也不知。”端木槿道,“不过你晕过去没法服‘药’,我就用水蛭把四逆汤注入你的身体,也许这汤‘药’奏效了吧。”
“水蛭?”罗满‘迷’‘惑’。
端木槿指了指他手臂上的小伤口,又把旁边碗中的水蛭拿给他看。饶是罗满驰骋沙场身经百战,见到这些虫豸也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你怕了?”端木槿瞟了他一眼,“当初‘玉’旈云中毒,我也是这样把她救回来的。只希望这法子能够救回现在揽江城里病入膏肓无法自己消化汤‘药’的那些病患。”
“我不是怕,只是有些惊讶而已。”罗满道,“没想过这些吸血蠕虫还有如此妙用。姑娘在我身上试过有用再去救其他人,那最好不过……能活着让你试‘药’,总比死了让你去研究尸体好。”
这本是句笑话,可端木槿却笑不出:“所谓生死有命,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大不了……大不了我给你填命。”
“姑娘这是说哪里话?”罗满怔了怔,“我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贱命一条,自己不小心染上了瘟疫,死则死矣,哪儿有让人填命的道理?难道有个天‘花’娘娘管天‘花’,还有个瘟疫娘娘管瘟疫?那我要是死了,就去找这个瘟疫娘娘报仇。”
这又是一句玩笑话,大约是罗满看端木槿面‘色’凝重,疑心自己多半不治,所以特地说来宽慰她。只可惜,他平时是个严肃的人,并不擅长说笑。且此时端木槿心中那些苦楚他也全不明白。这句笑话非但没有让人觉得宽心,反而叫端木槿更加难受了。她扭过脸去,不让罗满看到自己的表情,淡淡道:“世上哪儿有什么天‘花’娘娘?你这病也不是不治之症,就看你有没有毅力和它斗到底了。”
“哈”罗满勉力一笑,“我是个在枪林箭雨中打滚的武夫,死且不怕,还怕瘟疫?就斗它一斗”话还未说完,忽然身体一缩,又趴到‘床’边呕吐起来。
“少说话,多休息吧。”端木槿拍着他的脊背,给他端水漱口,又让他喝多一碗糖盐水,“这水不是‘药’,你尽量喝我再去准备多些来。”
“好。”罗满端碗一饮而尽,给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又道:“姑娘自己也要当心,你的伤还未全好呢希望林大夫早些回来。”
不忍心看,不忍心听,端木槿点头敷衍,逃出‘门’去。
那天夜里,乔家大宅里又死了三个人。次日,揽江县衙的病区有消息来那儿本有病患五十余人。也就一夜的功夫,死了十二个,但黎明时,又送了十五个来,依旧人满为患。大伙儿都担忧万分再这样下去,揽江城里的人怕当真要死绝了。不过,城中毕竟都是军人,虽然担心自身的安危,却也不敢擅自逃亡身在敌人的境内,逃出去多半是死,侥幸回归樾国,则要以逃兵论处,仍然没有活路。所以,只能在绝境里求得一线生机。故此,大家对于端木槿借罗满之名所下达的“军令”执行得一丝不苟,希冀由此劈开一条生路。
兵士们好像当日在乾窑一样,编为不同的班次,有的负责管理食物与饮水,有的负责处理人畜粪便和尸体,还有的负责洗濯。亦有一群向来机灵又办事稳妥的被分派前来协助端木槿等各位大夫,一些要捕捉水蛭,一些帮忙煮水配‘药’,识字的则记录病情。王小虾既有过在乾窑抗疫的经验,又得到端木槿的亲身指点,此刻俨然成了这班人的领头者,带着他们忙出忙入,连坐下来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端木槿把军医们都集合起来,向他们传授水蛭给‘药’的秘诀。起初大伙儿对这些蠕虫都有些抗拒。但看到端木槿竟然在自己的胳膊上示范,大伙儿无不汗颜,也都大胆尝试起来,一来二往,各人都习惯了,也就不再觉得恶心。待大伙儿练得有些心得了,端木槿又带他们去病人身上实践先是她亲自动手,其后又逐一指导军医们。忙到次日掌灯时分,先后有三名危重病患通过水蛭“服用”了四逆汤。可惜,其中两人当夜死去,第三个‘挺’到了黎明时分也不敌病魔。
众人未免有些失望,但并不轻易气馁,继续按照端木槿传授的法子尝试。头两日里,乔家大宅和县衙的死亡人数并未减少,余下尚还活着的病人也未见好转。不过,再两天过去,情况开始有了改变旧病患们虽然无一有康复的迹象,但是送来的新病患却减少了。大伙儿猜想,是预防的措施起了作用。都受到了巨大的鼓舞,便再接再厉,按照端木槿的吩咐继续执行下去。如此又过了两天,再没有新病患出现,而在端木槿回到揽江的第十五天,病区没有新增死亡的病例,众人隐隐感到,这是到了一个转捩点,心情紧张又兴奋,愈加谨慎地看护病患,生怕不留神又给了瘟疫反扑的机会。
那时,病区里幸存的病患已经不太多,县衙里有十五个,乔家大宅里只有三个而已。端木槿便让军医们都在县衙里轮值,自己则带着金嫂负责照顾罗满和另外两个乔家大宅的病患。
罗满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但是毕竟连日来除了糖盐水和‘药’,什么也没有吃过,身体消瘦,力气也不济,多说几句话都困难。不过,看到端木槿憔悴的模样,他总会勉强笑笑,说几句宽慰的话。
“没想到这稀松平常的糖盐水如此神奇。”他道,“起初姑娘说糖盐水能给大伙儿吊命,大家都还半信半疑。现在可真的被它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你也别以为此物当真稀松平常。”端木槿一边拾掇‘药’箱一边道,“糖盐如何搭配,加多少分量的水,这也是当初林……林枢在不归谷钻研许久才‘摸’索出来的。”
“难怪了……”罗满道,“我把这一层给忘了我还想,比起乾窑来,这次揽江的瘟疫这么快就被我们制服了,莫非是老天庇佑却原来是林大夫在暗中相助。”
端木槿最怕谈起这个话题,扭过头去。
罗满却浑然不觉:“林大夫离开揽江去采‘药’也有好些日子了,不知遇到了什么阻滞……端木姑娘……你……你很担心他吧?”
“我为什么要担心他?”端木槿很想快些结束这关于林枢的话题,便忍不住脱口而出。
罗满怔了怔:“啊……其实……我知道姑娘当初渡过大青河来到北方,就是为了寻找林大夫……我不是故意去打听你的‘私’事……只不过……只不过偶然听人提起过……”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端木槿背着罗满,“他有他选的路,我有我选的路。”
“是,我也听说过一些你们师‘门’的恩怨,”罗满道,“而且林大夫现在效力于内亲王,而端木姑娘你……你把我们都治好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端木槿停下手里的活儿:她有什么打算?她没有想过。和林枢一起归隐山林的梦想已经成为泡影。她当然可以一个人‘浪’迹天涯,但两个人的甜蜜变成了一个人放逐,想起来便已经觉得凄惨。她还可以回家去。自从她离家之后,神农山庄和他父亲也发生了太多的事,无论别人怎么传言,也无论事实如何,端木平始终是她的父亲。若他武功尽失,成了废人,她有义务要‘侍’奉左右。
不过,这些想法都没必要让罗满知道。
“总之我不会留在这里。”她淡淡地,“我虽然在揽江帮你们治病,但只不过是……因为瘟疫若不及时消灭,后果不堪设想。待大伙儿都康复了,我自然就离开之前我们不是也说得很清楚了吗?你是樾人,我是楚人,樾楚‘交’战,你我是敌人。”
“是……”罗满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幽幽道,“看来我们分别的日子也不远了,有些话,我一定要和姑娘说我一直对姑娘万分敬重,不管你是不是楚国人,在我罗满的眼中,你都是一个可敬的‘女’子。恨只恨,我是个樾国的将领,而我必须服从内亲王的命令。有时我也想,若我不是这劳什子东海三省总兵,不是内亲王的部下,那该多好。可惜,那不可能。樾楚之战,势在必行,你要恨我,要杀我,我都无话可说可是,你明明已经……已经被严八姐救走,却又回来医治我,医治揽江城里其他的士兵……我真不知该……该如何是好了。”
“我是大夫……这是我该做的。”端木槿回答。此话她说过无数遍,不过今日有些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