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归妹 窃书女子 15704 字 2018-01-31 加入书签

他这一嚷,入侵者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他身上,迅速地朝大帐围拢过来,丝毫也未注意到冲天而上的火箭。

知道自己诱饵的任务已完成,下面就是要保个全身而退了。程亦风招呼小莫:“快,进大帐!”待二人扎进帐的同时,他“扑”地吹灭了灯火,整个大营陷入一片黑暗。而在这黑暗里,他又拉着小莫从大帐的后部钻了出来,急急向众兵士埋伏之处撤退。

未跑开多远,后面闯进营地的山贼们就点起火把来了——如何不发现是上了当?但是悔之晚矣!程亦风的骑兵率先杀了上来,没得一眨眼的工夫,已经把营地团团围住,接着步兵也赶到了,包围圈的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下面的一切简单得几乎不值得描述:战斗还未打响就结束了,来偷袭的才不过二十余名山贼,在三千士兵的包围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大部分直接缴械投降,不投降的也被制服。从程亦风逃出大帐算起,到二十余山贼被绑到他的面前,总共不过一盏茶的工夫。

莫不是在发梦?他拍了拍脑袋,疼,这才确信自己真从这冒险的战斗中胜出了。

定睛细看着二十余山贼,个个黑巾蒙面。程亦风叫小莫扯了去,小莫直摸得满手湿滑,凑到鼻子跟前闻一闻,竟是溺骚味,惹得他五官差点儿扭在一处:“呸,蟊贼!你们想出这等害人的毒计,最后还得自己在脸上蒙些屎尿,活该!”

山贼们有些垂头丧气,有些却满面不服。为首的那个,程亦风认出,就是邱震霆了,虎目圆睁,冲着程亦风哇哇骂道:“你这狗官,当日俺放过你,不肯以人多欺负你人少,约好了要和你痛痛快快打一场,你却使这种阴险手段,弄了几千人来对付俺,算什么英雄好汉?”

程亦风心道,你用鹿阵捉弄我也就罢了,却用毒烟残害我将士,我不骂你狠毒,你倒先说我阴险,这是个什么道理?不过,他此来本就不是和土匪讲道理的,也就不接这话茬,只道:“邱兄,程某对你和这班好汉们都无甚恶意,虽然授命剿匪,但只要邱兄肯释放冷将军,并归还粮草,程某自然也放邱兄和诸位好汉归去。”

邱震霆脖子一梗:“废话少说。老子今天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过除了杀剐,其他的条件你甭想老子答应——老子啥都没有,就有一条烂命,丢了就丢了。”

程亦风一愕,未想到这土匪竟撒起赖来了。不过,这也应该在意料之中的——土匪嘛,难道还能讲仁义礼信的?他便不硬逼,劝道:“邱兄豪气干云,程某佩服得紧。不过人命不论贵贱只有一条,死却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邱兄一世英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丢掉性命呢?”

邱震霆对这番半文不白的话不甚明白,只马马虎虎听懂了后半句,就“哼”了一声道:“少来奉承俺。俺邱震霆不是臭当官的,不吃你们那一套。你要杀俺就快杀。反正俺山上还有的是兄弟,他们不见了俺,自然杀了那姓冷的老匹夫来给俺陪葬。一命抵一命,俺做强盗的,只求不赔本就行。”

程亦风听他完全是无赖口吻,软硬不吃,心想,无赖恐怕还得无赖磨,我早年流连市井,难道无赖还见得少么?当下笑嘻嘻往邱震霆跟前一坐,道:“我说邱老兄,没见过你这么不会算帐的强盗。哪儿有只求不赔本的说法呢?再说了,冷千山是什么人?你自己都说了,他不是个好东西——要我说,他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你为这种人丢了性命,你值得么?”

邱震霆一听,愣了。周围的将士也都面面相觑——他们晓得冷千山向来和程亦风对不上眼,而程亦风虽然是“代理兵部尚书”,在朝堂上却是个人人都可欺负的闷葫芦,不想今日说出这种粗鄙之言来,实在是让人诧异万分。不过再转念一想,就知道程亦风是故意使的激将法。

邱震霆乐了:“哈,有意思。这姓冷的的确不是个东西。不过,你要这个不是东西的家伙做什么呢?”

程亦风不料此人还颇有些头脑,便继续嬉皮笑脸道:“邱兄不在官场,不知道官场中的事。这姓冷的在皇上面前常常找我的麻烦。邱兄若把他交给我,我自然要寻他的晦气,找他报仇。”

邱震霆呵呵笑道:“原来是这样,你不早说?寻人晦气可是老子的专长。这割鼻子、挖眼睛、剥皮、抽筋就不说了,还有灌马尿、塞大粪、烙铁裤,点天灯……嘿,俺有九九八十一种寻人晦气的法子,一定比你这书呆子在行。不如你就把这不是东西的家伙交给俺,俺收拾他,你看,怎样?”

程亦风一呆:这……

邱震霆哈哈大笑起来:“程大人,你不要装了。你的事,俺都跟姓冷的手下打听清楚了,你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官,公报私仇的事你做不出来,不用激俺啦。”

程亦风不禁哑然,进而苦笑道:“既然邱兄早知道,又不吝赠我‘好官’二字,更晓得我此来目的,何不与人方便自己方便,非要为难程某人呢?”

邱震霆道:“俺开始并不太晓得,以为你的人马也是来征兵的,所以昨天放烟熏你,不过后来打听清楚了,今天特来试一试,看你是否真像他们讲的那么好,能为敌手犯险。”

“那你现在看清楚了?”程亦风道,“可否就放了冷将军,也归还朝廷的粮草呢?”

邱震霆狡黠地一笑:“程大人,你方才说了,咱做强盗的也不能光求保本。俺今要是把姓冷的和粮草都交给了你,那老子岂不赔大了?这样吧,让你两样挑一样,是要领回粮草,还是要领回那不是东西的狗屁冷将军,程大人选吧!”

他话音未落,周围的将士已经嗡嗡地骂开了,说,哪有这个道理,你人在我们手里,是我们砧板上的肉,还敢讲三讲四地谈条件?看我们先剁了你,再上山去杀光了你的狐群狗党。

邱震霆毫无惧色:“杀就杀,老子还怕你们不成?杀了老子,杀了老子这里的兄弟,却杀不光我们山寨。鹿鸣山是老子和弟兄们的天下,咱总有人能杀了姓冷的陪葬,也总有人能拿了粮草继续跟朝廷的狗官们作对,你奈我们何?”

将士们一听,更加火冒三丈捋袖子磨拳头,就想上前把邱震霆教训一通,尤其,这中间有不少人都深受毒烟之苦,恨不得能把邱震霆闷到个毒烟罐子里才解气。

可这当儿,程亦风却静静地发话:“邱大侠,你方才所说的条件可是当真?”

邱震霆望他一眼:“大丈夫说话算话,否则就是娘们!”

程亦风道:“好,那我选冷将军。”

众人都是一愕:“程大人——”

程亦风抬手示意他们安静:“程某可放邱大侠和这些好汉们归去,但是你们一定要让冷将军毫发无伤的回到程某的军营里。”说着,从小莫手里拿过刀来,“哧”地割开了邱震霆身上的绳子。

邱震霆本想给他出难题,未料他竟一口答应,而且当即松了绑,也愣了半晌没说出话来,直愣愣地盯着程亦风看。而这一晃眼的工夫,程亦风倒“哧啦哧啦”把二十来个山贼都松开了绑。

将士们纷纷道:“程大人,不可!不可纵虎归山哪!”

可程亦风却是不听,把人放完了,刀一丢,立等邱阵容内霆表态回话。

邱震霆活动着被捆疼的手臂,呼哧呼哧喘着气,末了,把头上的帽子一摘,甩在了地上,道:“他奶奶的。程亦风,姓冷的没骂错你,俺也没看错你。你是条好汉。这交易俺跟你做了——”他回头招呼那些手下:“你们这就回山上去,把姓冷的和他的手下都押下来还给程大人。”

山贼们都称“是”,转身而去。程亦风就叫士兵们让开道路。而邱震霆却动也不动。

程亦风道:“邱大侠,你也可以走了。”

邱震霆一摇头:“俺不急。程大人不晓得,俺的手下都是粗人,恨透了四处拉壮丁的狗官。叫他们放了姓冷的,他们少不了发脾气。俺先留在这里,倘若姓冷的叫他们在半途中杀了,俺也砍下自己的脑袋来,总不失信于程大人就是。”

听此言,程亦风对这山贼不禁添了几分佩服。旁边那些担心白忙活的将士见有人质在手,也才稍稍放下心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见山上火光点点,一条队伍缓缓而行。前方士兵看了来回报,说是冷千山一行,被山贼用绳子捆成一长串儿,牵着过来了。这话刚说完,冷千山的骂声也到了程亦风耳边:“姓程的,皇上让你发兵来救我,你却串通山贼,侮辱于我,你眼里还有没有圣上,有没有王法?”

程亦风早料他会发作,并不理会。

邱震霆却啐了一口大步上前去骂道:“老匹夫,嘴里不干不净说些什么?今天如果不是看了程大人的面子,俺邱震霆早就把你大卸八块儿了。”

冷千山连日来想是吃了他不少苦头,被这一喝,已短了三截,但仗着到了楚军之中是自己的地盘,又向周围的士兵呼道:“还不快把这些土匪拿下了?劫持军饷,视同欺君,是诛九族的大罪,可就地格杀!”

他形状虽狼狈,但好歹是个将军,有些士兵被他一喝,本能地就朝邱震霆和负责押送的山贼围了上去。然而程亦风一声断喝,将众人止住了:“谁敢动?你们是我楚国的将士,土匪尚且守信,你们难道要做弃义之人?”

“混帐!”冷千山大骂,“程亦风,你跟土匪讲信义,却置朝廷威仪于不顾,你也要犯欺君的大罪么?”

程亦风冷冷一笑:“欺君大罪——我正要和冷将军议一议呢。未知这兵部上奏而太子替皇上批示同意的行军路线算不算是圣意,将军该去平崖,怎么往远平城方向走?此其一。又,各地漕运的册子是该如实地记载漕运粮食的多少与去向。这帐、实不符,算不算蒙骗皇上呢?此其二。还有,粮食一经上缴到各州府,不管有否在漕运司入册,就已经是国库库粮,如何调度该由各部同户部商议,禀奏皇上,批示后方可调粮。若有人不上报朝廷,先就运走了粮食,这又是什么罪呢?此其三。另外,说是去赈灾,却运到他处不之做何用场,这个叫不叫欺军——程某不才,冷将军是想跟程某一同回去请教獬豸殿的大人们,还是刑部的大人们?”

一席话,说得冷千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程亦风知道日后一朝共事,还得留点余地,于是不再说下去了,只吩咐士兵:“快把冷将军和这些将士们带到营里去休息。”等到这一队人都走远了,才向邱震霆一拱手:“邱大侠,果然是言出必行的好汉子,程某先谢过了——不过,这粮草——”

邱震霆哈哈大笑:“就知道你这个穷酸书生忘不了这茬儿。粮草俺不给你。有本事你就光明正大,明刀明枪的跟老子干一仗,把粮草抢回去。没本事,你就带着姓冷的回去,把错都推他一个人身上拉倒。”

程亦风望着这黑汉子,摇头苦笑:“邱大侠,你明知我会怎样答复,何必还多此一问?”

邱震霆拊掌而笑:“问了心里才有个准儿。程大人,俺邱震霆今天落到你的手里是俺的运气,要是能跟你堂堂正正地打一场,更加是俺的福气了。咱为的主子不同,你为了皇帝老子,俺为了俺的弟兄们,要不然,我倒是想请你喝几坛酒!”

程亦风拱了拱手:“程某量浅。几坛不行,几杯还凑合。待程某夺回粮食,希望邱大侠能不计前嫌,跟程某喝一杯。”

邱震霆搔着后脑勺:“呀,你这书生口气还不小。俺还没跟你打呢,你倒吃准了能抢回粮食去?你就不怕俺的毒烟……”才说着,猛吸了几下鼻子,惊讶道:“这……这毒烟怎么……这么快就散了?不对,老子的面罩早被你们拉下了,也没闻到毒烟,难道你……你竟想出了法子?”

程亦风笑笑算是默认,又道:“所以毒烟不可再用了。至于梅花鹿,我看邱大侠也不用折腾了。你们在山上辛苦采些井盐都拿来驱鹿了,我却可以从盐运使那里调盐过来,就是把全山的鹿都腌成鹿干也绰绰有余了。”

邱震霆张大了嘴:“他妈的,算你厉害。不过就跟你这样的人较量才有意思。老子就跟你打这一仗。”

程亦风道:“好。”一伸手,恭送邱震霆一行离去。

众将士见他如此,无法理解。副将皆上来问道:“大人,何不就此将贼人一网打尽?”

程亦风遥望着山贼们远去的背影,微笑:“我岂可失信?”

副将急得直跺脚:“大人!冷将军已救回来了,咱们无所顾忌,还和强盗说什么信义?”

程亦风道:“你自己也说,冷将军救回来了,匪帮已失人质,我又破了他们的毒烟,激得他们不可再用鹿阵,如今我人马数十倍于他,这场仗怎么可能赢不了?”

副将拍着大腿:“大人,打仗哪儿有您抓了这个匪首逼他的喽罗们交出粮食来得便当?”

程亦风摇了摇头,幽幽道:“不是打仗,只是同他较量较量,叫他服气。我看他这个人,软硬都不吃,手下也都是亡命之徒,就算我们把他们抓了要挟山上的伙伴,也还是要打一仗。到时候就不是较量,是拼命,难免有死伤。反而,大家明着交交手,分个胜负,我只消再次把他生擒来,叫他心服口服,以他守信义气的个性,必然会将粮食完璧归赵。”

副将一听,这叫什么论调?简直是把战争当成了儿戏!“大人!”他苦劝,“山贼的承诺如何能信?”

程亦风道:“若不能信,冷将军方才是怎么全身回来的?”

副将道:“方才自有那个姓邱的匪首在我们手上,如今大人纵虎归山,万一他们不守诺言,反悔起来……”

“到那时,再剿灭他们不迟。”程亦风道,“宁可纵了恶人,咱们重新撒网再抓,也不可枉杀了好人——这些山贼多年来居住此地与百姓相安无事,可见他们并非杀人越货的屠夫。”

“这……”副将看看是劝不动程亦风了,暗想以三千兵力剿杀百余土匪应该不成问题,大不了陪这心慈手软的程大人玩一玩罢,便转了话锋,道:“大人又想如何生擒这伙强盗呢?”

程亦风眯起眼睛,望着苍茫的鹿鸣山脉:“十则围之。我们兵力悬殊至斯,可以生擒他们的办法太多了。但是,要找一个叫他心服的,便不可以多为胜,我须得好好考虑考虑。你们诸位若有良策的,也不妨说来听听。”

副将只想着程亦风“较量”之计失败,三千人马杀上山去,将土匪剿灭,粮草夺回,、是何等痛快之事,哪有心思找别的计策,自然摇头口称“驽钝”。

程亦风看看天色:这一折腾,竟到了黎明时分!便道:“那就叫大伙儿都休息吧。”想了想,有叮嘱一句:“看好冷将军的营帐,别叫他再生事端。”

曙色初露,军营终于归于一片平静。小莫也支撑不住,睡去了。倒是程亦风,经历了太多的事,心里又考虑着太多的事,竟睡意全无,趁着早晨空气清新,就在营地周围溜达。他且想且走,不留神脚下踩着一件事物,一个趔趄摔倒下去,满身一片冰凉,这才发现是踏进了昨天布置的一只木桶里,内中未知是鹿溺还是马尿泼了满身,不禁失笑。

而这时就听旁边有一人笑道:“大人早!”回脸一看,正是采药老者。程亦风再狼狈,也要顾全礼数,赶忙也起身长揖为礼。

老者呵呵笑道:“大人自己布了个阵,破敌之外连自己也中了着儿,不过大人穿着这一身衣服出去,恐怕再也不怕毒烟了吧?”

程亦风赧然:“多承老先生指点。”

老者笑了笑:“我只教你用溺尿化解毒烟,可没教你放这么多便桶在军营里——你这招儿比山贼用秽巾蒙面干净些,效果却慢,孰优孰劣,老朽不便评说。不过,以老朽的浅见,能看家护院的就是好狗,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两方对垒,能赢的就是好计。”

程亦风躬身道:“老先生教训得是。”

老者摆手道:“老朽何敢教训大人?大人也不必‘老先生’长,‘老先生’短了。总算你我有缘。老朽复姓公孙,名叫天成。”

“公孙先生。”程亦风又一揖,“晚生有礼了。”

公孙天成捻须而笑,也抱拳还了礼:“程大人两宿未睡,这时还不合眼,莫不是还在思考对付山贼的计策么?”

“正是。”程亦风有心要问可有制服邱震霆的良策,但想起先前公孙天成教训过,说凡事要靠自己悟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道:“先生久居此地,可知这伙山贼的底细么?”

公孙天成道:“的确知道一些。他们号称‘杀鹿帮’……”边说边在沙地上写下了这三个字。

“杀鹿帮?怎么叫这么古怪的名字?”

公孙天成道:“天下无主,群雄逐鹿。而这伙山贼却不在乎鹿的死活,只要抓来宰了,吃下肚就好,是为‘杀鹿’。不过,这是从前的帮主取的名字,如今的这个邱震霆帮主则是一介莽夫,除了善战之外,并不晓得这许多典故了。”

但他的所作所为倒有“杀鹿”的意思,程亦风想起邱震霆早先关于皇帝与天下的一番议论,故尔有此感慨。

公孙天成接着道:“邱震霆为人很是仗义,身边颇集结了一批能人。比方有一个是妙手神偷,天下千奇百怪的锁都难不倒他;又有一个能学百兽百鸟的叫声,通晓鸟兽习性,对畜生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还有一个人吹牛不打草稿,骗人从不脸红;另外一个,想来大人也领教了他的厉害,就是那发明毒烟的,此人精通奇门盾甲、阴阳五行,除了造些毒药外,也是山寨的医生。”

可真开了眼界!程亦风感叹道:“旁人看来是鸡鸣狗盗之徒,却可以把冷将军的一支军队和四十万石粮草都缴了去,实在不可小觑。”

公孙天成点头:“不错。老朽早也说了,手段无所谓高下优劣,只要达到目的就行。大人要对付这伙鸡鸣狗盗之徒,又要使他们败得心服口服,恐怕也得用点儿鸡鸣狗盗的计策。”

程亦风哪儿料到公孙天成把话题引回来了,且连自己的意图都猜得一清二楚,机会难得,他赶忙行了个大礼:“公孙先生,你可有什么妙计指点晚生一二么?”

公孙天成呵呵一笑:“大人还记得我那‘呦呦鹿鸣’的歌么?这最后一段是怎么唱来着?”

呦呦鹿鸣,山有茅亭,世有隐者,不做嘉宾。

这是隐居终南,东篱采菊,不愿入世的意思。

公孙天成晓得程亦风一点就透,也便不把歌谣重唱一回了,只道:“若要人服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仗义的邱震霆已经被大人收服了,剩下鸡鸣狗盗之徒,盗贼、兽语者、骗子、术士,大人打算怎么个个击破呢?”

啊,个个击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程亦风心里犹如电光火石般一闪。

“多谢先生……”他这一揖才作下去,公孙天成已背着药篓走远了,留下一串山野的歌谣:

“铁钉须用铁锤敲,木楔还得木槌砸。梁上君子喜开锁,终把监牢当做家。百兽之语虽可通,虫豸怎能懂你话?颠三倒四舌生花,当心法螺吹破你变成个矮冬瓜。哎呀呀,你要听仔细,仔细听,五行本来由天定,聪明人要引火烧了自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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