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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天成并不曾自负“料事如神”,不过对自己的谋略还算满有信心。然而,这一次,却失算了。
他当然是算准了冷千山抓不到那两个神秘的青年,也猜中了符雅认出的店伙计是个不寻常的人物——为了不让小莫听到符雅的话,他一直等到在程亦风家饮过了酒,赏完了月,才问符雅此人是谁。符雅道:“我随先父在西瑶时见过太子段青锋,虽然当时看得不十分清楚,不过依稀有个印象。但我确实知道他的眼睛是绿色的。程大人既然看到了绿眼睛,我就有些怀疑是他——只是,西瑶太子到我们这里来做店伙计干什么?恐怕是长得像而已。”
公孙天成拈须沉吟:“的确是蹊跷,得派人去好好查一查。”
他本以为事情没有声张,就不会打草惊蛇,谁知第二天亲自到了六合居,假装随意向掌柜问起昨天的伙计时,掌柜一脸苦相:“别提了,竟是个浑水摸鱼的混帐!乘着昨天乱哄哄的一团,就偷了柜台的钱匣子,溜了!”
卷款潜逃!这可不像是西瑶太子的作风。哪怕是他觉察身份可能被人识穿,要立刻离开,也不会做这种偷钱的事——岂不是更加惹人注意么!但,偏偏就是和符雅打了个照面后匆匆出逃,总有些可疑。“报官了么?”公孙天成问。
“怎么没报?”掌柜道,“昨天半夜里就报了顺天府,不过那儿都忙着帮冷将军捉拿那两个年轻人呢。”
“他俩也没消息?”
“没——冷将军叫人画了他俩的画像,现在要在京畿一带通缉,说不准还想发到全国呢!”掌柜说时一指店堂的柱子,果然贴了那两的青年的头像,画得栩栩如生。旁边还是几张未贴的,伙计正拎了糨糊桶从后面走出来。
公孙天成随便拿了两张,道:“掌柜不介意,老朽拿两张回去给程大人。”
掌柜当然不介意了,道:“我店堂里都贴满通缉文榜还怎么做生意?老先生爱拿多少就拿多少——真是倒霉!早知道有这么多麻烦,就不要在店里养戏班了。”
公孙天成就回去见程亦风。这位两殿大学士可对闹剧的事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正和风雷社的一班人商讨来年向京城附近的翼州和楠州推广新法之事。老先生一想,如此也对,凡事还不可本末倒置,因此就退在一边,把诸人写了一半的奏章草稿拿来看。
大约到了中午的时候,诸人都既饿且累,就暂时先散了。公孙天成才得着机会将事情大略地和程亦风说一回。
程亦对那绿眸伙计的失踪并不以为意:“世间长得相似的人太多,也不见得他就真是西瑶太子,说不定连西瑶人都不是。再说也没碍着咱们,既然报了顺天府,就让顺天府去办吧。”又听到冷千山通过顺天府通缉两个神秘青年,他不禁失笑,道:“还越折腾越起劲了——符小姐昨天不是都分析过了么?若那两人真是策划闹剧之人,决不可能坐在雅室里等着人家来抓,何况他俩还是硬从王富贵手里把雅室夺多来的,未免太嚣张了。”
“冷将军何尝是为了抓幕后黑手?”公孙天成道,“无非是因为那两个人当众奚落了他一顿而已。这仇若不报,他还是冷千山么?”
程亦风笑道:“我虽佩服这两位少年侠客的胆量,不过,私心里,倒希望冷将军能抓着他们——否则,他找不着人背黑锅,少不得找个理由把这些都推到我身上。朝会上我又不得安宁了。”
公孙天成知他是开玩笑,想了想,道:“其实,符小姐分析的是常理。所谓兵不厌诈,若他们真是幕后主使,有时最危险的举动却又是最安全的举动,越做得不合乎常理,越是不容易引人怀疑啊!”
程亦风道:“就真是他们做的又如何?那白衣青年不是已经三言两语把话都说开了么?崔女侠不在乎,我不在乎,这戏今后也不会再演了——能有什么害处?”
公孙天成沉吟着:“大人这一问果然是把老朽难住了。老朽对这场闹剧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好像有人出来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但若真是为了白开心,那也好了,就怕这后面有一股新的势力,大人与老朽都不知道,也就无从提防。”
程亦风拿起那两幅画像来:“楚国之内还藏着什么势力么?”
“何以见得不是外国?”
“卷款潜逃的西瑶太子么?”程亦风笑,“这个白衣青年,他说话可不没一点儿外地口音,是地道的凉城腔。至于那个蓝衣服的,总共没说几句,不听不出来。”
公孙天成也笑了起来:“是与不是,反正冷将军和顺天府已在追查,若他们有阴谋,抓着他们正好,或者搅得他们的阴谋不能得逞。若他们没有阴谋,冷将军奔着一个错误的目标而去,真正有阴谋的人就会放松警惕,或许露出马脚。这事交给老朽来处理就好,大人可专心新法。”
程亦风道:“我的确专心新法,都废寝忘食了。现在饿得狠,先生不介意,一起随便吃点吧。”
两人便要一同用午饭。而这个时候,只见一个兵丁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大人,大事不好了!”
程亦风见他是顺天府服色,自己和顺天府素来没有太多交情,即问:“何事?”
兵丁手里拿了卷纸,展开来,也是那两个神秘青年的通缉文榜。
“抓到他们了?”公孙天成问,有点儿吃惊。
“不……”兵丁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这是……这是玉旒云……”他手一指那个白衣青年的头像,又指那蓝衣青年:“这是石梦泉。”
“什么?”程亦风和公孙天成都大吃一惊,“你从何得知?”
那兵丁道:“小人原不是顺天府的,参加过大青河之战——当日程大人派军东进截击樾军,小人就在其中。当时玉旒云正要率部逃回河北去,小人是拦截的前锋,就和她交上了手。玉旒云斩小人一剑,但小人侥幸不死。她的模样,化成灰我也记得。当时她与石梦泉同乘一马,所以石梦泉小人也能认出来。因为大青河之后小人身体受损,不得再在军中,就调到了顺天府。”
“你确定没有认错?”公孙天成这时不知道是希望兵丁认错还是认对,声音也微微打了颤:玉旒云,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只带了一个部下就潜入楚国来?即使是要打探虚实,也没有以身犯险的道理。更没有道理在六合居里导演一出闹剧,让自己成为瞩目的焦点——看她以往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一个追求“白开心”之徒。
兵丁道:“除非是顺天府的画像画错了——那也不会两个一齐画错的。”
公孙天成眉头深锁,跟程亦风交换了一个眼色:方才不是还分析了么?那青年说话并没有一丝北方口音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程亦风也是震惊不已,追究起来,他和玉旒云算得上有两次交锋的经历,虽然从不曾见面,但心里模糊地有一个幻像,而且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倘若真的在战场上撞上,他能一眼就认出玉旒云来。却没想到,是……是那个样子的……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也形容不好。总是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于是就望着那兵丁,充满期望地,无声地问:假的吧?
“程大人!”小莫刚好从外面进来了。
“站住!”公孙天成心中突然一闪——小莫!前夜冷千山和神秘青年争执时,小莫最关心是何结尾,最担心两个青年被冷千山抓去。小莫!若把这一切都串起来……那么白衣青年是玉旒云的可能性极大。
小莫被他喝得一愣:“公孙先生,出什么大事了?”
公孙天成从顺天府兵丁手中夺下那通缉文榜来,大步走到小莫的面前:“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的主子在哪里?”
小莫呆呆的:“公孙先生,您说什么?”
公孙天成几乎将文榜丢到了小莫的脸上:“玉旒云——她到这里来有什么企图?你若不老实交代,就等刑部的大人们来问你吧!”
小莫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差点儿哭了起来:“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又是要说我是樾国的奸细了?我哪一点像是奸细了?您倒是问问程大人,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他交代的事我可有办砸过?我什么时候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来了?先生怎么老是要冤枉我?您找出凭据来,要杀要剐随便你!”
程亦风素来不以小莫为奸细,赶忙上来安慰这孩子:“公孙先生也是气急了。事情还没有个眉目呢。你不要急,找我有什么事?”
小莫挠挠头:“叫公孙先生一吼,都忘了。”
程亦风微笑道:“那也不打紧,你先回去。我们这里议事,回头你想起来再来找我。”
小莫点点头,转身出门。
公孙天成冲着他的背影高声喊道:“要去给你主子报信么?那得快一点儿!咱们就要把通缉文榜发到全国了,天罗地网,她可跑不了!”
“先生!”程亦风劝道,“你怎么老是针对那孩子?大青河的时候你就怀疑他——他去了石坪城,不是好端端把崔女侠的民兵队伍带回来了么?要是奸细,还不帮着樾军把咱们的民兵都杀了?”
公孙天成冷冷的:“樾军却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回了石坪,他们的暗桩子也没有暴露,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程亦风知道争论不出什么结果来,缄口不言。
公孙天成却忽然一笑:“试试他而已——若他真是樾国的奸细,那么知道我们通缉玉旒云,一定要想办法帮助他主子,那么,他就会把们引到玉旒云身边——抓到玉旒云,虽称不上是对樾国一劳永逸的打击,但总可以使天下太平一段时日。相反,若他无所动静,那他的嫌疑就减小了。而另一方面,我们仍然可以全国通缉玉旒云,或是抓住她,或是扰乱她的计划。”
“这人究竟是不是玉旒云还不确定呢!”程亦风提醒,“而且,如果她是玉旒云,那出闹剧又是她的杰作,那她岂不是已经藏匿在我国许久了?咱们在楚国的探子可不是这样回报的。”
“也是。”公孙天成思考着,“这事太过蹊跷了——你真的确信那就是玉旒云吗?”他再一次问那顺天府的兵丁。
“要是问小的,小的当然确信。”兵丁道,“除非世上还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而且还同样形影不离。”
那麻烦可就真是大了!他们探察到了什么,做了什么,还在计划着什么……种种不确定,叫人不寒而栗。
“无论如何,先通缉再说。”公孙天成道,“是与不是,都不可疏忽大意。”
“先生的意思是……叫顺天府全国通缉玉旒云?”程亦风踌躇道,“这恐怕不妥吧?其一,现在还不知此人是不是玉旒云,若弄错了,难免引发楚樾纠纷;其二,不论她是否玉旒云,诏告全国百姓官员敌国将领大摇大摆地在我楚国境内逍遥,势必造成恐慌,后果也许不可收拾!”
公孙天成笑了笑:“老朽说要全国通缉,并没有说要通缉玉旒云。”
“先生方才对小莫……”程亦风不太明白。
公孙天成拾起落在地上的通缉文榜,端详着:“悬赏捉拿这两个人,又不一定要说出他们的名字。大家只要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样就足够了——是皇亲贵族也好,江洋大盗也罢,只消扰得他们无处藏身,一事无成,就已经足够了。再说,假如真是玉旒云,她悄悄来到我国的事河对岸的人或许还不知道呢,如果能把这消息传过去,她树敌如林,想钻空子找她麻烦的人不在少数——传递这消息也不需要说出名字,只要画像就够了。咱们不认识她,樾国那边可多得是人认识她呢!”
程亦风可没心思花工夫在这件事上:“反正冷将军已经叫顺天府画了画像,咱们可以不用管了。”
公孙天成早知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笑了笑,问那顺天府的兵丁道:“这位军爷,还没请教你的姓名?”
那兵丁道:“小的名叫魏进,听候程大人和公孙先生的差遣。”
“很好。”公孙天成道,“魏兄弟,还有别人能认出玉旒云来么?”
魏进摇了摇头:“小的不清楚。当时跟玉旒云正面交手的,几乎都死绝了——如果只是受伤没死的,应该和小的一起留在京城,可是小的一个也没见过,所以估计都没了命。还有追着她上船桥的,那些人多半还活着,可是都随着易副将屯田去了。其他若还有谁,小的不知道。”
公孙天成点了点头——总得想个办法不把这事张扬出去。“魏兄弟,方才我和程大人说的话,你总听见了。玉旒云来到楚国的消息最好不能泄露出去——能认出她的人有多少,会去顺天府报告的人有多少,咱们控制不了,只好听之任之,实在泄露了,也就只有按照泄露了来办。不过,那莫校卫,我怀疑他是樾国奸细,你可愿去监视他的行踪么?”
魏进调在了顺天府,日子虽然比在前线冲锋陷阵好过得多,但是立功的机会少了,升迁几乎不可能,公孙天成交给这样一个任务,又可以说是直接替两殿大学士办事,哪有不乐意的?他当即点头道:“小的要怎么做,请先生和大人吩咐。”
程亦风当然是很不赞成监视小莫的。不过,这也是小莫可以证实自身清白的机会。他也就没加干涉。下午同风雷社诸人议事,结束时天已经晚了,待回到家中,夜色浓重,秋风也有些凉意。打算唤童仆上一壶热茶来,却前前后后都不见这孩子的身影。
也罢,他想,左右乏了,随便翻几页书就休息吧。
便走到了书房,见亮着灯,心道必是童仆打扫时疏忽了,可推门进去,却吓了一跳——只见自己的书桌前坐着一位青衣公子,面貌俊秀,气度非凡,听见开门声,就抬头望了望,两人一照面,程亦风就看见了那双冰绿色的眼睛——这可不就是“卷款潜逃”的六合居店伙计么!他愣在原地。
青衣公子笑了笑,站起身来:“程大人,昨夜在六合居匆匆一面作不得数,现在请容我重新说一声‘幸会’——在下段青锋。”说时亮出一面黑底描金的令牌,上面正写着“西瑶武德”,是西瑶皇帝的信物。
“幸……幸会……”程亦风怔怔的,不知要如何反应。
段青锋倒自由自在如在自己家中,翻着桌上程亦风的一本诗集,道:“久仰程大人才名,昨夜在六合居听你作螃蟹诗,就十分惊叹,今日看了这些诗稿,愈加佩服。”
程亦风不答话,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段青锋微微而笑,灯火使他的那双绿眼看来充满了威胁:“我一直好奇让玉旒云铩羽而归的军神是个什么样子。”
“世子殿下现在见到了?”程亦风耸耸肩——他故意要称段青锋为“世子”因为楚国还不曾正式承认西瑶独立。
段青锋对称呼全不在乎,笑道:“不错,是见到了。如果我是今天才到凉城来,恐怕见到这样的程大人会大吃一惊。不过,好在我已经来了快三个月了,程大人大刀阔斧改革时弊,京畿一带欣欣向荣,全然是新气象,实在叫人佩服万分——本以为程大人在阵前随机应变,多少要有些……恩,怎么说呢?”他摸着下巴:“多少该像那话本中的传奇军师,有些多智而近妖,至少是有点儿小聪明。看到大人推行新法,我才知道你原来是个饱学之士。”
“世子殿下过誉了。”程亦风道,“您远道而来,除了要见在下一面之外,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事吧?当然,以天潢贵胄之躯潜伏在六合居中任人呼喝,也不会就为了偷取掌柜的银两——世子殿下究竟有何贵干,程某可不喜欢绕弯子。”
段青锋侧着头,瞥了他一眼,似乎充满兴趣:“咦,我还以为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大家都喜欢话里套话,读书人更喜爱弯老绕去,旁敲侧击,迟迟也不肯切入正题,以示礼貌——原来程大人如此直爽,值得小王一交。”
程亦风看他这样故弄玄虚,心里就很不耐烦,几乎出言讥讽:跟中原学士自然要讲礼貌,跟蛮夷之辈,大可不必麻烦!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无谓的逞口舌之快,只会带来麻烦。他继续沉默。
段青锋见他不接茬,挑了挑眉毛:“怎么?小王说的还不够明白么?小王以为程大人值得一交——我西瑶人以为,楚人值得一交。大人这下明白了么?”
程亦风一愕:西瑶要和楚国结盟么?
段青锋微笑着等他回答。
“世子殿下若是为了结盟……”程亦风斟酌着字句,尽量不要显出太多怀疑,“为何不全副仪仗,率众而来?我等也好接待。似这样……”
“怎样?”段青锋笑道,“在六合居里当伙计么?哈哈,大人年轻时似乎喜欢留恋烟花之地,小王其实也有此爱好。在市井混得久了,就知道,看一个国家,若只看冠冕堂皇的场面,什么也看不出来,非得到龙蛇混杂之地,才见人的真面目——小王在六合居里这么久,该听的,该看的,不该听的,不该看的,都见识到了——昨夜的那场戏,算是个收梢吧。还真精彩呀!”
“莫非那戏是……”程亦风愣着。
段青锋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柄折扇来,“哗”地展开了,轻轻摇着:“冒犯程大人了,的确是小王的拙作。小王不似程大人出口成章,编这戏文可真是花了不少脑筋,前后写了一个多月呢。本来还想着怎么才能让程大人看到,正巧你就上六合居来订了酒席。可惜没演完。”
程亦风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隐约想起符雅曾经讲过,这位西瑶太子除了好事没有一样不精通的,到一个天朝上国来请求结盟,居然微服而来,隐居市井,还用戏文捉弄朝廷命官——要是被冷千山知道了,说不定会折腾着发兵攻打西瑶。
“程大人一定觉得小王这事做得很疯癫吧?”段青锋笑问。
程亦风不答。
绿眼睛的青年笑意更深:“小王知道程大人长于应变。不过,在朝堂上辩论政令,或是在前线对付敌人,都是‘大事’,大到几乎与己无关。小王总以为,看一个要看小事,看成大事者所‘不拘’是那些‘小节’,因为小节上的表现才是一个人的真品质,真品质自然显露,才叫‘不拘’,一个人的成败,除了机遇,那就是靠着真品质。”
程亦风呆了呆:还以为这青年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未料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世子殿下又看出了程某什么小节?”
段青锋将扇子一合:“宰相腹中好撑船。冷将军发火了,崔女侠激动了,整个店堂的客人也都议论纷纷,唯有程大人好像事不关己一般。如此气度,小王佩服。”
程亦风随便拱了拱手,算是应答,暗想:要说到气度,倘若那白衣青年真是玉旒云,她才是好气度——这戏虽然多演绎,但唯一被丑化的,就是玉旒云的形象。原本听说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但她后来竟然面不改色的把那戏夸赞了一番。有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玉旒云倒还挺能忍的。这样想着,猛地又感到一阵寒意:那她的“大谋”究竟是什么?
段青锋离开了书桌,踱了几步,仿佛是打量程亦风的藏书,但是时不时又回头看看看程亦风。
“世子殿下远道而来,”程亦风道,“程某还没有招待茶水……”
“不必了。”段青锋道,“小王来找你,也不是为了叨扰你一杯茶,再说,大人的书童……”他一指房间的角落,只见童仆正蜷缩着熟睡:“大人不必担心,小王不想别人知道我在楚国,所以就暂时让那孩子睡一会儿。”说完,看到程亦风惊愕的模样,又微笑着加了一句:“小王是从……后院跳墙进来的。”
这人还有多少出人意表的地方?程亦风不想去猜测:“世子殿下是说西瑶要和我国结盟么?西瑶本就是我属国,‘结盟’的提法,恐怕不妥吧?”
段青锋眯起眼睛,笑着,道:“蔽国与贵国实际是什么关系,大人何必自欺欺人?大人难道想和蔽国开战么?”
“开战于你有何益处?”程亦风道,“楚军的人数恐怕比你西瑶临渊城的人口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