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也没必要把大明摆在很低的姿态上,该强横就强横。
反正有张周给撑着,大不了鞑靼人来了,直接派兵出击,先让王守仁上……如果王守仁打不过,张周再亲自领兵……
朕就不信鞑靼人还能在大明诸多的火炮和火铳围攻之下,在边疆有什么进益不成?
接下来由户部尚书佀钟来奏事。
“……陛下,海宁卫盐场入秋之后,已产盐数百万斤,共折盐引近万引,所产之盐已行销江南各处,地方请旨扩大盐场规模,并将周边盐课司、盐场归其所辖,以此为范向周边盐场推广……”
张周在海宁卫开辟盐场的事,有了成果。
滩晒法加水车送水,效率比周边那些用柴薪煎盐的盐场,效率何止提升了两倍?
人工成本大大降低,更可甚的是,连周边盐场自己都看出来这招简直太有效了,主动提出改良和推广。
朱祐樘皱眉道:“海宁卫的盐场,是朕单独辟出来用以行盐造船之用,若是跟周边盐课司合并,那所产之太仓余盐课银,将如何调遣?莫非户部认为,应该给造船之事增加用度?”
朱祐樘心思很警惕。
他看出来,户部主动提出要推广,还提出要合并,一定是没好事。
看似是把好的经验推广起来,并且把两浙的盐场合并成一个整体,但其实就是把张周的成果给掠夺……一旦合并,那海宁卫的盐场产多少盐,就是最后分配一点配额过去,大多数还是要输送到三边等处。
在大明各盐场的规则中,两浙盐场的盐税,主要是用以甘肃、宁夏、延绥和固原等处,以往粮开中时,也是由这些地方将两浙的盐引发放,并由盐商在两浙盐场提盐。
但在改成银开中,也就是折色法之后,各盐场所产的盐,其实在行销范围上,已进行了模糊化处理,但所出的盐仍旧是往三边之处贩运的……并以此形成定例,两浙也就是三边之地盐税的后院。
现在张周于后院中,另起了炉灶,一个冬季产盐季,所产出的盐,就让各家看了眼红。
朱祐樘见佀钟不回答,他自己又补充道:“两浙的盐税,多用以边政,但过去数年粮食未曾如数调运至三边等处,朕曾做过一些盘算,若是以后新盐场所产之盐,一律改用新引,是为新政盐引,并只能由盐商以粮食行兑换。并不加占窝的配额,及产多少盐兑多少盐引,以此来充实九边各处的军需用度。”
佀钟道:“陛下,如今只有海宁卫一处盐场所用新法。”
朱祐樘点头道:“至于海宁卫盐场所产的盐引,朕也不打算用在边政上了,无论是所产盐的销售,抑或是盐引的税收,一概用在造船之事上。先前朕提出要造船之事,朝廷所能调出的钱粮,折银尚且不到两万两,这么一点怎够造几条船的?如若全靠渤海巡抚唐寅自行筹措,那不知要筹措到何年何月了!”
佀钟显得很悲愤道:“臣不明白,出海之事,何以要靡费如此多的钱粮。”
朱祐樘道:“那朕想问,北方铸造火炮,所耗费的又少了吗?难道你们认为朕只是在耗费帑币,没有做一点实事吗?备倭之事,东南沿海也一直都在做,提前有所防备,难道不应该吗?”
大明从开国之后,一直有“备倭”的说法。
其实倭寇和海盗一直都有,也跟大明的海禁有关,但一直到嘉靖年间才成为影响大明国本的大事。
现在皇帝就以“备倭”为借口,要造船,大臣也挑不出太多毛病。
毕竟皇帝自己都说了,所耗费的户部钱粮,加起来一共还不到两万两,剩下的都是靠张周和唐寅自行去筹措,如果这都要挑剔,那这群臣子也太不讲道理了。
现在对于臣子来说,最可惜的不是耗费了多少,而不是能把张周创造出来的“价值”,给归到国库,眼睁睁看着张周从一个不起眼的晒盐之事上,都能创造出财富来,他们心有不甘的同时,还想着怎么去说服皇帝,让皇帝以“国家大事”为重,说白了就是把一切都归于朝廷大臣的掌控……
皇帝能听就怪了。
……
……
本来朝议中还有涉及到张周的第三件大事。
是有关京营淘汰老弱病残事情的,但因为张周没在,朱祐樘就没让陈宽出来说……但其实这件事在执行层面,陈宽出面也很多,而张周作为操刀之人,反而在此事上很低调,好似连张周也都清楚如此会开罪一大批人。
朝议结束。
一堆大臣怀着复杂的心情出来,心中各自都在感慨着“命运不公”。
凭什么我们勤勤恳恳,却只能落个庸碌之名,而张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朝议都可以不来,就能做成那么多事,让我们想针对都针对不了?
朝议后,吏部尚书马文升特地请了李东阳,意思是要去吏部商讨来年大计考核之事,但其实是他想跟李东阳谈张周。
“你该找于乔……”
李东阳受邀到吏部,却还显得不太情愿,之前跟马文升沟通的事情,多数都由谢迁去完成。
马文升道:“宾之,有件事我还是要告知于你,陛下最近要了一份各地知府以上官员的名册,拿过去说是要针对西北用人上,做出一些调整。我不知这是张秉宽之意,再或是陛下临时起意,总认为陛下或是想提携一些后起之秀,以协助北方用兵备战等事宜。”
李东阳面色冷淡。
皇帝始终还是对于如今西北的用人,不太满意。
主要是张周派系的人太少了,皇帝想要的,是张周能在西北做到一呼百应,任何的政令都能得到有效的传达,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有极少数的官员属于被张周提携起来的……仍旧貌合神离。
李东阳问道:“莫不是陛下想以这些人,进研武堂?”
马文升摇头道:“本来我也以为,张秉宽要培植势力,必定要以研武堂为契机,却见陛下对于研武堂似并无太多的期许,也不知是跟张秉宽如何商议的。若单纯是地方将官的调遣,其中某些人,似并无军政方面的资质和经验,陛下还划了几个人……似别有深意。”
朱祐樘选人。
当然是按照张周的意见来选。
张周最大的筹码是什么?自然是知道如今还只是朝中微末小吏,未来却可能是一代名臣的人,都是哪些,以及这些人的特长是什么,是否能帮到自己……
虽然这种提前的洞察,很可能只是纸上谈兵,但一个人的能力到底还是在其未来仕途中得到体现的。
皇帝随手画出的几个人,放到马文升去观察,都觉得皇帝眼光很准,无论这些人现在表现出的能力如何,至少在未来潜力方面,却是十足的。
只有马文升感觉到“危机”时,才会专门拿出来跟李东阳说。
如果皇帝要选的只是一些碌碌无能之辈,马文升自然会觉得皇帝只是在胡乱点拨。
李东阳道:“张秉宽入朝之后,所提携的几个人,除了王琼、陆完、王宪之外,就是朱凤、王守仁几个,除了朱凤和王守仁之外,其余几人并非初出茅庐,以他所见,或是暗中有人点拨,也未可知。但若是从一些地方官中选择,甚至多数人他都没亲眼见过,无实质接触……马部堂你是否多虑了?”
李东阳的意思。
张周再牛逼,那也只是个人,不是神。
他用王琼、陆完、王宪很准确,并不代表这几个人都是被他慧眼识珠给挑出来的,毕竟本身这些人已经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很久,能力已经展现出不少。
就算是王守仁,也只能说张周跟王守仁是同年进士,彼此有了解……
现在你却认为张周能从一群没见过的地方官中,挑出未来左右局势的人物?
杞人忧天这不是?
马文升叹道:“希望是我多虑,可陛下在选人时,多都不看考评,仅仅以名字和经历便点选。如此也怕是坏了吏部大计考核的规则,身为吏部尚书,我也不得不以此作为警戒,你心中有数便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