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自大军抵达以来,已经三个多月了,我军渡河破敌,取邓城后,吴贼已经疲敝,而且汉水以北只有一座孤城,无有呼应,正是我辈大举出击,杀敌报国的时机!”王彦章的手指猛力的戳了一下地图上的樊城,大声说道。
“哼!王铁枪你朝说破贼,夕也说破贼,可你渡河也月余了,只是要兵要饷,却何尝与吴贼大战一场?分明是在玩寇,今日又说要大举出击,岂不是可笑得很。”出言反驳的却是观军容使张汉杰,原来王彦章渡河初战得胜之后,对面的陈璋领教了梁军铁骑的彪悍之后,用心立刻谨慎了许多,吴军进则结阵而行,退则深沟壁垒,王彦章见无隙可乘,便也只得一面长大声势,争取当地豪强的支持,而陈璋则攻击那些投靠梁军的土豪,以满门屠灭作为恐吓,但是双方都保持了避免没有把握的决战的默契。是以这一个多月来,在汉水以南的战场反倒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事,是以张汉杰责斥王彦章玩寇。
“竖子岂识兵事!”王彦章冷笑了一声,却没有和张汉杰争吵,他对坐在上首的朱友贞和李振敛衽行礼:“末将敢情陛下让无关人等退下,某有机密军情相报!”
朱友贞看到王彦章脸色严肃,便对一旁的控鹤都指挥使点了点头,立即帐中的普通军官和侍卫、奴婢们都退下来,帐中只剩下七八个梁军能够参与机密的最高层人员,王彦章走出帐外,轻击了两下手掌,随后便领了两名黑衣男子进来进得帐来,指着这两个正对朱友贞下跪行礼的汉子道:“陛下,这两人都是吴军军官,昨天夜里逃至我营中,他们对吴军内情颇为了解。”说到这里,王彦章转身对那两名吴军军官道:“上面便是大梁天子,你们两人还不将所知军情一一道明!”
那两人赶忙又躬身下拜,三呼万岁。朱友贞温颜笑道:“二位壮士弃暗投明,可谓明断。来人,取锦墩来,让二位壮士坐下说话!”
那两人赶忙拜谢,将自己所知之事一一道明:原来这两人都是吉州人氏,个子高些的在州军中当个都头,个矮的那个当个队正。吴军包围襄城之后,他们两人所在的黄州州兵便担任襄州西面的长围的守卫。随着粱帝御驾亲征的到来,前线的形势渐渐对吴军不利起来,不但汉水以北丢弃了邓州,汉水以南的梁军的声势也越发高涨起来,大有截断吴军后勤,将这吴军这近十万大军尽数歼灭在汉水之畔的模样。看到这番局面,这两人的心思就渐渐活泛了起来,开始注意从往来的友军口中收集情报起来,当前日他们从经过的驿卒口中得知今年春天湖南大旱,发生大规模民变,乱民有数十万,蔓延十余州,围攻郡县,多有长吏被杀,连周围的蜀国、马楚都有不稳的迹象的时候,这两人终于下了决心,决定改换门庭赌上一把。
朱友贞听到这里,不禁和一旁的李振交换了一下兴奋的眼神,这对他们的确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好消息。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梁军拿下了邓城,汉南也闹得声势极大。但吴军的主力未损,襄城之围也没有解开,吴军依然可以通过汉水运送补给。而近十五万梁军的补给光靠当地和南阳的那几个州县自然是不够的,相当一部分军粮必须从八百里外的洛阳运送过来,其间消耗的民力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更不要说在大河以北还有虎视瞻瞻的十几万沙陀铁骑,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梁军都更加迫切的要求迅速结束这场战役。却想不到吴国的内部却突然闹出了这么大一个乱子,当真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来。
张汉杰打仗不行,但看眼风的水平倒是强的很,赶忙抓住机会,转身对朱友贞下拜道:“恭喜圣人,贺喜圣人,定然是圣人至德,感动天地,吴贼才会天夺其魄,不战自乱!”
帐中其他人见状,不得已也只得纷纷躬身下拜,一时间帐中谀词如潮。幸好朱友贞也并非那等昏主,赶忙道:“罢了,罢了,自古仁君岂有以他国之殃而相贺的,此乃吴贼多行不义,才致如此,我辈还是躬身自省为上!”
帐中众人闻言赶忙对朱友贞的德行又称颂了几句,才听那两名降将继续讲述起襄州围城的情况来。原来自从吴军包围了襄州之后,由于襄州三面环水,一面背山,地势极为险要,护城河的宽度在180米以上,最宽处足有250米,在这个距离外,想要用吴军现有的火炮摧毁城墙是不可能的。所以吴军便修筑了两道平行的城墙以为夹城切断襄州与外界的联系,并将相当一部分军队驻扎在夹城之中。但随着外围梁军的压力越来越大,吕润性不得不将越来越多的军队从夹城中抽出,来抵抗敌军的进攻,到了这两人决定投靠梁军的时候,夹城中的吴军新军已经被抽光了,剩下的只有各州的州兵了,这些军队无论从装备,士气,和训练程度都和吴军新军有相当的差距。而深悉夹城其中内情的两人对照着几案上的襄城地图,将各段夹城中的吴军数量,火器大概数量,士气如何,乃至换岗时间,城墙坚固程度都一一说明,让帐中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朱友贞笑道:“二位壮士立下如此大功,若无重赏何以酬之!李相公!”
“臣在!”李强站起身来,对朱友贞躬身行礼。
“以这二位壮士为许州刺史、判官!官碟告身三日后便发与!”朱友贞道。
“喏!”
这两名降将由区区队正都头一跃而至大州刺史、判官,可谓是一步登天,当即瞠目结舌,喜昏了头,若非旁人提示,连下跪谢恩都忘了。朱友贞宽厚的笑道:“对于有功之臣,朕自然不吝重赏。王公昔日亦出身低微,如今不也也服朱紫,登玉堂,尔等且勉力办事,勿忧不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