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住怒由心生,怨愤之气喷涌而出。
李孟尝看到赵十住愤怒了,当即火上浇油,“段留守自进入上谷后,便与建昌公李子雄建立了联系,两人先后进行了四次密谈,而密谈的内容就与此次我们渡河北上有直接关系。如此重大机密,不但涉及到了燕北镇戍安全,还影响到了南北对抗之局面,将军作为燕北边军的最高统帅,焉能不知?段留守岂会蓄意隐瞒?将军以重兵阻截于鹿角驿,是不是别有图谋?”
别有图谋?怒火中烧的赵十住突然被这四个字惊醒了。果然是别有图谋,自己差点就上当中计了。
虽然段达的确对自己蓄意隐瞒了诸多机密,但肯定有原因,不可能仅仅是担心自己分享了他的功劳。李孟尝所说的重大机密如果当真事关南北对抗之局面,那么就不在段达权限范围内,段达不敢也不可能擅自决策,更不会擅自与李子雄谈判,而能够做出如此重大决策的只有圣主和中枢,另外考虑到段达与圣主关系密切,深得圣主信任,又是幽燕军政长官,圣主把这一重大决策交给段达实施也在情理之中。由此不难推测到段达蓄意隐瞒的原因,高层机密的传达有严格的规定,如果违反规定泄露了机密,后果可想而知。
李孟尝蓄意挑拨,离间自己和段达的关系,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为之?
赵十住冷静下来,漠然看了李孟尝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重大机密?某为何不知?”
李孟尝微微一笑,成竹在胸,既然你不知道这个机密,段达蓄意隐瞒了你,那么我只要说出来,你们之间的矛盾就必然爆,而联盟当前最需要的就是“鹬蚌相争”,唯有如此才能卡住段达的“咽喉”,逼迫他做出妥协和让步,以便联盟渔翁得利,力争在出塞前获得更多支援。
“段留守有个借刀杀人计,但因为齐王北上在即,幽燕乃至北疆局势日益复杂,段留守实力不济,难以掌控大局,于是便把此计献给了圣主和中枢。”
李孟尝娓娓道来,围绕着段达与李子雄的四次谈判,把借刀杀人计背后各大势力之间纷繁复杂的政治博弈和利益斗争做了一番详细的阐述。
“虽然大家表明上的目的都是为了稳定北疆局势和南北关系,但真正的目标却各不相同,圣主和中枢不但要为动第三次东征创造有利条件,还要遏制和削弱齐王,以免其坐大北疆,而齐王没有选择,必须竭尽全力展壮大,这就是矛盾所在。圣主和中枢要借突厥人的刀消灭我们,而齐王却要想方设法保全我们。实际上这就是皇统之争,段留守不想卷进去,要明哲保身,而从将军的立场来说,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是……”李孟尝望着神情阴郁的赵十住,语含双关地说道,“目前局势下,将军还能避开吗?”
赵十住恍然大悟,明白了,但也迟了,懊悔不迭。
早知如此,昨天就应该坚持己见,就应该坚守不出,任由叛军北渡桑干,但如今自己被困鹿角驿,如同砧板上的肉,只能任由宰割了,只能任由白贼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去威胁段达,逼迫段达给予各方面的支援。可以预见,段达为拯救自己和诸鹰扬,只能接受白贼的讹诈,打落牙齿和血吞,不忍也得忍。不过从此后,段达和自己就惹上了大麻烦,段达是“公开”支援叛军出塞作战,而自己则默契配合叛军恶化燕北局势以胁迫段达妥协,这实际上都是间接帮助齐王扩张实力,一旦圣主和中枢追究下来,百嘴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时候不早了。”李孟尝抬头看看天色,催促道,“将军如何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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