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方的态度非常强硬,强烈要求公开介入东北战场,利用白贼和李子雄拿下安州、北征弱洛水、东北大乱的有利时机,以剿贼为借口,从辽东方向迅进入东北,与叛军形成南北呼应之势,给叛军以有力支援,帮助叛军击败突厥人和东胡诸种,拿下东北全境。≧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东北战果必将全部落入卫府手中,为军方赢得荣誉,一扫两年来卫府军在远东战场上连番失利的颓丧局面。
而军方强势介入东北战场,从政治上来说代表了中土在南北对峙中的强硬态度,表面了中土这位霸主对突厥人的遏制立场和对南北战争的强大信心,这完全符合圣主和改革派的政治诉求。
同时拿下东北可以推动南北局势向有利于中土的方向展,有助于中土实现联合西突厥夹击大漠之目标,而南北战争一旦以中土和西突厥人夹击大漠的方式出现,则中土必胜无疑,这完全符合中土之大利益,中枢保守派亦持赞成态度。
统一和强盛是统治者的共同追求,是改革派和保守派的共同利益所在。现在双方为了争夺“锅”里的食物虽然大打出手,但谁都不敢把“锅”打破。“锅”破了,食物没了,双方都饿死了,这肯定违背了争夺食物的初衷,所以当“锅”出现危机的时候,改革派和保守派还是能搁置矛盾一致维护。
杨玄感兵变,迟迟不敢自立为帝,不敢打开分裂这个“魔盒”,就是因为如此,因为他也是既得利益者,他也在这个“锅”里吃饭,只不过吃得没有过去多了,愤怒之下便对分配食物的“家长”饱以老拳。当然,某些失去理智的激进者,不在此列,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偏激疯狂,是非不分,比如图谋复国的前朝遗臣,比如被贪婪蒙蔽了心智的野心家,他们视统一为最大敌人,他们********就想打破“锅”,为一己私利置中土千千万万无辜生灵于不顾,是颠覆中土统一大业的最可怕的敌人。
这个结果出乎虞世基和封德彝的预料,之前两人为了加大支持安州的力度还四处奔走游说,忽略了第三次东征的决策在重重阻力下“难做寸进”后,圣主、中枢里的改革派和保守派,以及军方,都急切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缓冲地带”,一个打破僵局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落在了东北战场上,落在了白贼和李子雄所领的叛军身上。
第三次东征已经不是为了实现国防战略上的目标,而是圣主、改革派和军方为了扳回颜面、挽回威权的一种政治手段,是把政治集团利益凌驾于中土和国祚利益之上的不当决策,所以保守派坚决反对,绝不退让,而圣主、改革派和军方因为“心虚”,面对保守派的“凌厉反击”,也是理亏辞穷,一筹莫展。
这种僵局下,如果中土在东北战场上连战连捷,甚至拿下东北全境,不但可以迅逆转中土在南北对峙中的劣势,还能开疆拓土,而这就是武功,甚至过灭亡高句丽的武功,这个武功同样可以帮助圣主、改革派和军方扳回颜面、挽回威权,同时其所需要的投入也远远少于第三次东征,而所获得的利益却大大出了想像,典型的以最小代价赢得最大利益,所以保守派也没有反对理由。
东方不亮西方亮,无心插柳柳成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换一种思路,调整一个角度,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于是圣主、中枢里的改革派和保守派,以及军方,便暂时搁置了争论,把注意力和精力放在了东北战场上,决心利用眼前的大好机会拿下东北。
但是,东北战场上有个关键,那就是拿下东北的同时,不能提前引爆南北大战。中土还没有做好南北战争的准备,如果中土因为贪图东北之利而破坏了南北关系,彻底激怒了突厥人,南北大战轰然爆,那么中土仓促之下即便守住了长城,也是损失惨重,如此就得不偿失了。
南北大战没有爆前,南北关系就必须维持,两者互为因果,这就是中土明知灭亡东胡诸种拿下东北,就可以从根本上逆转中土在南北对峙中的劣势,却迟迟不能动手的原因所在。于是退而求其次,先东征灭亡高句丽,先把突厥人伸向远东的手斩断了,这样南北战争爆时,中土的敌人就少了一个,免得当中土与大漠正面厮杀时,左右侧翼的杂胡诸种蜂拥而出,搞得中土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所以打东北是一个无解之局,打东北就必然损害突厥人利益,突厥人迫不得已就只能与中土撕破脸,双方大打出手,南北大战就要爆,但这个无解之局,却在不经意间被一支出塞作战的叛军给破了。
因为白贼和李子雄的叛乱队伍北上幽燕,迫使段达不得不驱虎吞狼、借刀杀人,驱赶白贼和李子雄出塞作战,本意是想坐山观虎斗捡个便宜,哪料到白贼和李子雄竟然从突厥人的围追堵截中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东北攻陷安州,创造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奇迹,但这个奇迹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白贼和李子雄竟然把东北这局死棋盘活了,给中土打破南北对峙的僵持之局创造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接下来中土只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乘势扩大战果攻占东北全境,对大漠侧翼造成实质性威胁,则南北僵持之局也就轰然破裂,中土将在南北大战中抢占先机,取得明显优势,大大增加战争胜算。而这一有利局面又将影响整个天下大势,必然推动西突厥做出更有利于其自身的选择,一旦西土与中土联手夹击大漠,则南北大战的最后赢家肯定是中土。
那么,中土如何抓住这个天赐良机?
很简单,谁把东北这局死棋盘活了,谁创造了这个天赐良机,谁就是东北形势的掌控者,而中土只要控制这个人,帮助他拿下东北全境,则武功唾手可得,而且还是以最小代价、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就拿到了武功。
当然,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想想也就罢了,事实是不存在的,不劳而获只是梦想,有付出才有收获。
白贼和李子雄之所以能破开东北死局,关键就在于他们的叛逆身份。他们是中土叛逆,他们的部下都是中土叛贼,他们是中土的敌人,他们出塞后就成了一股独立的新兴势力,就像一支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部落,为生存而战,为活着而厮杀。
突厥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明明就是一支中土军队,但因为戴着中土叛逆这顶“帽子”,就与中土没有任何关系,不论这支叛军在塞外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恶,中土都不承担任何责任,甚至公开宣扬,你可以杀了他,我也可以出塞与你一起联手杀了他,但他在塞外的滔天罪行,他给你所造成的损失,与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安州北征弱洛水,事实上就是塞外诸虏之间的厮杀,符合以夷制夷的对外原则,且对中土有百利而无一害,圣主、中枢和军方当然异口同声,绝对支持,并且为了帮助安州实现这一目标,辽东镇戍军将以剿贼之名,公开介入东北战场,以配合安州方面横扫东胡诸种。至于军事层面的困难,不在讨论之列,为了实现中土的政治目标,任何困难都必须克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然后,就涉及到核心问题,安州何去何从?在南北大战没有爆前,中土与安州是什么关系?
安州是中土为实现自己的政治目标而存在,它在中土不遗余力的支持下必然会迅展壮大,而壮大后的安州,是否会失控?一旦恩将仇报,挟安州以胁中土,或者干脆倒戈一击,联合突厥一起对付中土,那中土岂不是养虎为患,自取其祸?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政治的本质就是利益之争,白贼和李子雄举兵叛乱也是为了利益,所谓大义,不过是争权夺利的遮羞布而已,所以控制安州、驾驭白贼和李子雄的有效手段,就是利益,就是满足白贼和李子雄的利益诉求,那么白贼和李子雄的“胃口”有多大?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然而,在这个核心要害问题上,圣主和中枢不屑一顾,不予考虑,军方亦是嗤之以鼻,因为现在白贼和李子雄的“命脉”就控制在中土手上,只要长城内不予粮草武器的支援,他们马上败亡,而这一状况随着安州的壮大,随着白贼和李子雄横扫东北,随着突厥人和东胡诸种的全面反扑,他们对中土的依赖就更大,甚至可以说根本就离不开长城内的支援,而中土仅凭这一点,就卡住了安州的“咽喉”,生杀予夺,要你死就死,要你活就活,你敢不听话,分分秒秒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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