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弗,计将何出?”奈曼青川躬身一礼,“只要能击败敌人,报仇雪恨,遥来部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敌势强大,难以阻挡,只能避其锋芒。”大贺咄罗叹道,“我打算坚守长汉,固守待援。”
“固守待援?”奈曼青川连连摇头,“莫弗既然知道敌势强大,为何还要重蹈落马城之覆辙?长汉一旦失陷,则出伏难逃覆灭之祸。”
“你是毫无防备,我是已经有了防备。”大贺咄罗看到奈曼青川狼狈不堪、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生恻隐,于是耐心解释道,“我用数千控弦死守长汉,必能拖延一段时间,而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遥辇、迭剌诸部应该可以支援而来,如此内外呼应,就能坚持更长时间。只是若想击退敌人,转败为胜,还得依赖更强外援,而这个外援唯有突厥人。东北局势急转直下,迅恶化,突厥人不可能视若无睹,置若罔闻,松漠牙旗必定会积极应对,步利设肯定会出兵救援。”
“你指望突厥人?指望松漠那头恶狼?”奈曼青川瞪大眼睛出惊呼,“当年的事你忘了?当年突厥人背信弃义,背后下黑手,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难道你忘了?今日你竟然还要引狼入室,岂不自寻死路?”
“此一时彼一时。”大贺咄罗摇手道,“当年中土内讧,自顾不暇,突厥人遂以奚族为爪牙,我们则以高句丽为盟,双方剑拔弩张,冲突激烈,但如今中土气势汹汹,先是重创高句丽,尔后又吞并奚族,公开与突厥翻脸,突厥人已无路可退,步利设唯有联合诸别部才能对抗中土,否则形势就会失控,突厥人必然失去对东北的控制,所以步利设不得不倾力一战。”
奈曼青川冷笑,连连摇头,“如你所言,突厥人要联合别部倾力一战,但我们为了抵抗中土人的攻击,将付出多大代价?就算你固守待援成功了,长汉城估计也成废墟了,出伏部也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而更严重的是,出伏部的明日,必定是我遥来部的今日。”
奈曼青川望着神情凝重的大贺咄罗,厉声质问道,“莫弗,你固守待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为了我们契丹的存亡,还是为了给突厥人卖命?突厥人是我们的敌人,是契丹的生死仇敌,而你为了突厥人的利益不惜牺牲出伏部,牺牲契丹八部联盟,你可曾考虑过后果?”
面对奈曼青川的质疑,大贺咄罗无言以对,感觉走投无路,不论哪种选择都难以帮助出伏部度过这场劫难,心中不禁生出绝望之念。
“你畏惧了?”大贺咄罗冷哂道。
“我绝望了。”奈曼青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大声叫道,“遥来部完了,彻底完了,灭族了。”
大贺咄罗脸色骤变,杀气喷涌而出,“你要投降?”
奈曼青川颓丧而无助地看着大贺咄罗,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已无力拯救部落,但我必须拯救部落,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就是八部联盟,然而……我已走投无路,只是奚族诸部既然能活下去,我遥来部也应该能活下去……”
大贺咄罗勃然大怒,“我救了你,我拯救了落马城,拯救了遥来部,但你就这样报答我?”
“遥来部已经完了,已经灭族了,我已无力回报。”奈曼青川指着自己的头颅,激动地叫喊道,“如果你要它,我就给你,你要不要?”
大贺咄罗气得面红耳赤,怒极而笑,“突厥是敌人,中土也是敌人,对我们来说,有何区别?”
“是没有区别,但关键问题是,在这个战场上,中土人已大兵压境,占居绝对优势,而突厥人只有数千控弦,极度被动,双方实力悬殊,胜负一目了然,这种局面下,我们若想生存,唯有选择胜利者。”
“鼠目寸光。”大贺咄罗厉声骂道,“未来呢?明年开春后,大漠上的突厥大军蜂拥而来,我们不得不为中土人卖命,最终结果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奈曼青川理直气壮地说道,“中土人既然越过了长城,杀进了东北,势必已经做好南北大战的准备,而南北大战一旦爆,结果如何可想而知,我们此刻不站队,何时站队?”
“荒谬!”大贺咄罗用力一挥手,怒声驳斥道,“当前形势我们都看不清,还妄论什么天下大局?形势没有明朗前,切莫妄下决策,以免带来灭顶之灾。”
“你瞎了吗?”奈曼青川愤然叫道,“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你看不到?”
=